刚推出两部新作,疫情期间又在创作一部长篇
近20年来致力于文化遗产抢救的冯骥才,又开始回归文学了。今年年初,他接连推出随笔集《书房一天下》和《俗世奇人》(叁)两部新作。前者以书房中的一物一景起兴,用77篇精妙短文串联起人生的细节;后者则以十八个短篇小说连缀构成,描写天津卫的乡土异士和市井奇人。
“不是我想写小说,是小说找我写它。”近日,在接管本报“云采访”时,冯骥才透露,一个多月的宅家光阴里,他在关注疫情的同时,又在创作一部新长篇,写的依旧是天津的故事,但和《俗世奇人》完备不同,“用了另一套笔墨,写了另一半的天津。”
书房是作家最不设防的地方
“我看了很多古今中外的书,彷佛有一个题材作家们忽略了,便是作家的书房。”在人们的印象里,作家可能都是奋笔疾书、十年寒窗、半夜青灯地写作。然而冯骥才说:“远非如此,我要见告你们一个真实的作家的书房和作家的生活。”于是,有了这本《书房一天下》。
书房,对年轻时的冯骥才来说,是个奢望。那时候生活困难,百口人挤在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一张桌子既是餐桌也是书桌,只有等百口吃完饭整顿干净了,冯骥才方能写作,而他的孩子则只能在板凳上写作业。直到上世纪80年代走上文坛,生活逐步改进,冯骥才终于有了书房。
“一进我的书房,中间是书桌,上面摆着台灯和艺术品。阳光从朝南的窗户射进来,瞥见的都是剪影,很美。”寥寥几句,冯骥才便向描述出一幅温馨的书房小画。更多的细节藏在书中,丁喷鼻香尺、西晒的小窗、杯中泥土、小药瓶、楹联、节日景致……冯骥才书房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藏着独特的故事,或承载着朋侪的情意,或记录了一段难忘的往事,抑或是作家本人的爱好所在。“许多在别人眼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只要它们被我放在书房里,一定有特殊的缘由。”
和很多文人一样,冯骥才爱收藏,但他的书房里却并无特殊贵重的藏品。“宝贵的都放到博物馆里了,留下的都是我在心里分量特殊重的东西。”比如,他的书房里一贯摆着母亲的一张旧照,“我母亲今年103岁了,这张照片是她二十八岁那年拍的,年轻母亲的清新与俏丽都保留在这张照片上。”还有一张则是冯骥才22岁时,和爱人相识后拍摄的第一张合影。“从这张照片可以感想熏染到我们在一起画画和交往那段岁月的高枕而卧。我那天高兴中还有点紧张,由于她与我交朋友已经两年,终于赞许与我拍张合影照了,合影可是一种认可啊。”
冯骥才的书房名为“心居”,在他看来,“作家的书房,正是作家最不设防的地方,由于你的统统想象、思想在书房里都是赤裸裸的,都要诚挚地表达出来,读者不须要看一个虚假的字。同时,书房又是作家向外射子弹的战壕,是安顿自己心灵的地方,是诗情画意的地方。”现在,他已经把书房的门打开,“希望我的读者进来。”
淘书会有喜从天降的觉得
作家书房里最多的,自然是书。冯骥才也不例外,书、手稿、日记、资料……堆满了他的书房。“我家有一个保姆帮我整顿屋子,我哀求她一张纸都不能动。所有纸都是凌乱的,但我知道我须要的那张纸能在哪一堆里找到。”
书越来越多,冯骥才就不断地把它们搬进图书馆,但有一部分,是绝对不会拿走的。“这些布告载了我潜在的阅读史,具有人买卖义。”比如上海儿童益友社彩色胶印的《黑猫的假期》和《奥林匹克运动会》,还有上海国光书店出版的《珊珊雪马游月球》,都是冯骥才孩提时期阅读的证物。“这些儿时的书,却是我生平中看的遍数最多的书,至少几百遍。书中每个形象至今还活蹦地印在脑袋里。”
“藏书、写书、编书,我这一辈子和书没分开过。”冯骥才每到一个城市,最喜好的便是逛旧书市场。“淘旧书时还总会有一些不期而遇和意外创造。创造到一本未曾知道的分外的书,像创造一片未知的新大陆。”因此,他也呼吁,每座城市都该当有自己的旧书市场,该当让它成为城市的文化聚拢地,“换一个角度看,一个拥有一些生气勃勃的旧书市场的城市,必定是个‘书喷鼻香社会’。”
现在,冯骥才每天都要花半个小时逛孔役夫旧书网,再托年轻朋友帮他下单。前不久,他刚刚创造了一位比利时画家于1864年在天津创作的一本版画集,书中对当时的天津风貌作了颇为风雅的图摹,他立时联系外洋的朋友,无论如何也要淘到这本书。
除了逛旧书市场,每次出国,冯骥才还喜好参不雅观博物馆和作家故居。“有一次我跟王蒙在爱尔兰看萧伯纳的故居,我俩吃惊地创造,萧伯纳书桌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张很大的画像,画像里的人一双眼睛弗成一世。一问才知,那是专门批评萧伯纳的批评家,而且批评得非常严厉。萧伯纳把他的画像放在书桌对面,便是为了激起自己的精神。”
在海内,冯骥才也进过不少作家的书房。比如上世纪80年代初,他常去孙犁的书房,“里面没有任何装饰,干净、清净、沉着,和他的文章一样;桌上有个天青色的瓷缸子,里面放着十几颗雨花石,每个石子都像他的笔墨一样,纯粹、透明。”冯骥才颇有感触地说,作家的书房和人的气质、习气、文风是同等的。
新长篇用另一套笔墨写天津
“作家的骨子里带着城市的性情,就像王安忆的上海,方方的武汉,城市的文化精神是不自觉地渗透在笔墨中的。”也正由于如此,天津这座城市的性情,不仅表示在冯骥才的个性上,更生动地跳跃在他的笔墨间。《俗世奇人》,正是个中的代表作。
“俗世,便是普通平凡的社会生活;奇人,或是不屈常的人,或有非同一般的脾气,用天津话来说,便是‘各色’。”冯骥才对入选《俗世奇人》的故事有一个标准,下限是“意想不到”,上限是“匪夷所思”。这样的故事看似难寻,但对他来说又是信手拈来。“我一辈子没离开过天津,做过太多事情,工人、业务员、西席、画家,又喜好交朋友,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都打仗过,好玩儿的人、有趣的事听得见得太多太多。”每有触动,冯骥才便会记在身边构思的本子上,等到心血来潮时就付诸笔端。
在《俗世奇人》中,人物虽然脾气迥异,却都有天津地域文化的共性,这也是冯骥才最喜好的。据他总结,天津是码头,是中西碰撞的地方,因此天津人豪迈、义气、争强好胜、好面子、诙谐,但这诙谐又和北京人不同。“北京的诙谐是顺茬儿,天津的诙谐是呛着的,喜好正话反说、明话暗说。北京是精英文化,聊的是郭沫若、齐白石、茅盾;天津是市井文化,喜好聊马三立、泥人张。”
《俗世奇人》系列,并不是完备用天津方言写的,这是为了让小说能被更多的外地读者接管。但冯骥才给自己提出了更高的哀求,“我追求的不是天津味儿,天津味儿是一个表象,我追求的是天津劲儿,便是天津精神。”
这段韶光,冯骥才和很多人一样宅在家里,也一贯在关注着疫情。“家事国事天下事,知识分子都该当关心。”每天早起,他的第一件事便是看疫情新闻,但看到九点多就强制自己关机,开始写作。一月份以来,他开始了一部新长篇小说的创作。“大家都知道,写长篇是不能断的,不能被滋扰。写到什么境界最好呢?书里的几个人物,你打他一巴掌,就知道他的反应。”得益于这段分外的宅家光阴,冯骥才写得格外投入。
在的再三追问下,他也透露了新长篇的主题,仍旧是写天津的故事,但这一次不写老城,而是写租界。“天津是个华洋杂处的城市,租界区和老城区完备不同,我就出生在英租界。以往我的小说都是写老城,很多读者不知道另一半的天津是什么样,不把它写出来,对不起生我养我的天津。”正由于写的是“另一半的天津”,冯骥才说,这部长篇小说的人物、气质、文本、措辞,都和《俗世奇人》完备不同,用的是“另一套笔墨”。( 李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