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考古创造来看,中国历史上,男性墓主人的陪葬品中包括梳具盒的情形并不少见,不过,湖北枣阳九连墩战国楚墓出土的这一件男用梳洗盒却格外具有代价。它不是一件装梳洗用具的普通盒子,通过奥妙的设计,这只容器可以很方便地转化成一只矮几:
用一块整木制成盒身的相对两扇,并且在两扇盒身一真个木料上直接雕凿出铰链,这样,大小形状同等的一对盒身便可以迁徙改变,很随意马虎地对合到一起,或打开到任何角度,最大可至180度的水平状态。盒身内侧,按照一壁青铜圆镜、一把带柄青铜弯刀、一把木梳、两只小圆盒的尺寸与形状,凿出了量身定制的浅槽,收纳时,把镜、刀、梳、盒嵌置于相应的浅槽中,再将盒身高下对合,用绳索捆紧,这些内嵌用具便牢牢地固定住。由此而形成了一个可以安全移动的梳具盒,无论若何颠簸、翻转,内里的成套用具都不会晃动,不会磕碰。这一形式无疑尤其适宜携带着外出旅行,故而考古学者们将其命名为“便携式多功能装扮盒”。
九连墩出土战国漆木叠几
然而,该件用器之妙尚不止于此。在两扇盒身的内侧,彼此对称的位置,分别挖有一个“T”形支足的浅槽,并且在其内安装一只形状相称的支足。这只支足以转轴接合在盒身内面上,一旦放平,便如镜、刀一样,固定在浅槽内,丝毫不妨碍高下盒扇的闭合。但是,当盒主人须要润色容颜的时候,把盒子打开,将里面的镜梳等取出,然后把两扇盒身展成水平的状态,再将藏在盒内的一对支足拉出并立直,就形成了一张矮几。
把这张矮几置于坐席上,原来的盒盖面、盒底面就变成了朝上的几面,恰好可以放置物品。目前的研究对付这件梳洗盒的打开形式与利用办法有误会,以为利用时是将两个支足彼此对撑在一起,斜向支住半扇盒身,形成一个镜架,把圆镜放在倾斜的盒盖表面上。实际上,一对支足如此相撑,很难固定住,盒盖表面上也没有可以承托或拴系铜镜的部件,因此不可能是镜架。相反,一旦把两扇盒身转至水平的位置,再让一对支足戳立不才面,那么便是一个标准的战国“几”的形象。实际上,“几”字正是这一类家具的象形字,由一个平面加下面两个支足形成。
叠几折叠成扁盒时的状态
这件能够变身为几的梳具盒,单扇盒身长35厘米,展成水平之后,则几面长为70厘米,不过宽只有11.2厘米,是个窄长条。可惜干系画册中都没给出支足的长度,因此无法推测几身架起之后的高度。不过看起来支足之长不及盒身的一半,以是撑起来之后一定是一张矮几。考虑到盒主人是位男性,盒中特意配了一把青铜刀,那么这把刀子就该当是刮胡刀。于是,可以推理,当年,矮几打开之后安设在坐席上,从盒内取出的圆镜摆在正中,刀、梳、盒陈设两旁,可能是没有留下名字的楚国贵族对镜用弯刀精心修整髯毛,当然更可能的情形是一个奴隶举着镜子,另一个奴隶小心翼翼地替他刮胡子,然后再用梳子梳理髯毛乃至头发。至于一对小盒则可能盛有发油、染发剂之类,为髯毛、双鬓的都雅着力。
总之,这是一个便携式的男用梳具盒,一旦打开,则是个迷你的临时装扮台。纵然在本日,此件制品在设计上也绝不外时,如果有人用新型材料如塑料、聚酯等把这件战国漆木梳具盒复制一下,并且在色彩、装饰图案上采取当代风格,那么成品会显得是一件标准的当代设计作品,丝毫看不出它的原版与我们有着二十三个世纪的韶光间隔
在九连墩楚墓发掘之前,我们只知道,明清时期存在着类似形式的外出专用箱盒,明人高濂《遵生八笺》中有非常详细的先容,称其为“叠桌”,而且有乾隆时期的一件精美实物作为佐证。(可参考本人揭橥的《乾隆的叠桌》一文)傅申师长西席《“字画船”——中国文人的“流动画室”》一文里也提到:“当时有旅行用的文具箱和小书桌,折叠起来什么都可以放在里面,笔墨纸砚完好,架起来是小桌子,合起来就变成一个箱子。”同时还给出了这种叠桌的形制示意图。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早在公元前的战国时期,如此的奥妙形式已然发明出来,而且非常成熟。依照高濂“叠桌”的命名,我们可以把九连墩楚墓出土便携式梳具盒名为“叠几”,其闭合起来形成妆盒时,确实便是一张几被折叠起来啊。
同一件器物,合起来便是容器,打开来便是小桌,可以来回轻巧地变形,随着变形,供应了两种完备不同的利用功能。由它可以明确的是,历史上,确乎存在着“中国设计”这样一个履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