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娘子传奇》(1992)剧照。
以蚂蚁研究见长的、文笔有诗意特色的爱德华·威尔逊(Edward O. Wilson,1929—2021)在童年就与各种蛇打交道,去不雅观察它们,并试图与它们相处。当然,他也是被噩梦中的蛇吓醒过的。
我们大多数人在童年某个节点(比如五六七岁)就开始畏惧蛇和蛇形动作。威尔逊这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却未曾经历这种转变。他扎根自然,寻觅自然,去“自然”找“社会”,改变了全体生物科学界对动物的传统意见。
他专于对动物“社会性”的不雅观察。他乃至断言蚂蚁社会便是人类社会可望而不可及的社会模版,而蚂蚁也比猩猩等动物更像人类。我们虽然可以从人类与蚂蚁两种社会形成机制的不同对他的说法加以反思,但无法否认的是,威尔逊是20世纪在动物“社会性”这个方向上的开拓者,可能也是走得最远的人类成员。
记录片《蚂蚁专家》(Lord of the Ants,2008)中的威尔逊画面。
“科学的浸染,就像艺术一样,是将近在面前的意象与更为迢遥的意义领悟在一起,将我们已经理解的部分连同新创造的部分融入更伟大的图景,这种图景要足够连贯同等,可以被接管为真理。”这是他在《寻觅自然》这本晚年整理文集之中讲的感想熏染。科学乎?艺术乎?他的研究范式在高度(或过度)专业化确当下尤其具有独特的魅力。
以下内容经出版方授权节选自《寻觅自然》一书。内容为威尔逊对蛇这一分外动物的思考,这种思考既是科学的,也是文化的,还是诗意的。内容也包括童年和少年期间的威尔逊如何不雅观察蛇,并与它们打交道。
摘编有删减,标题为摘编者所起。注释见原书。
《寻觅自然》,[美]爱德华·威尔逊著,童可依译,中信出版社·新思文化,2024年7月。
一种梦境
科学与人文、生物与文化通过巨蛇这一征象戏剧性地连接在了一起。蛇的形象以象征的形式被创造出来,是富有魔力的不祥之兆,它能在白日的抱负与睡梦中,轻易地进入意识与潜意识。它毫无预警地涌现,又溘然离开,留给我们的不是对付任何真正的蛇的详细影象,而是对付一种更强大的生物——巨蛇——的模糊感知,伴随着一片恐怖与惊奇的迷雾。
这些特质在我生平中时常涌现的一个梦境里霸占着主导地位,而缘故原由很快就会清晰起来。我创造自己身处一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周身一片寂静,笼罩在灰色的荫翳里。当我走进这个阴郁的环境,我被一种陌生的觉得攫住了。面前的地形神秘莫测,处于未知的边缘,宁静而险恶。我必须待在那里,但在梦里却无法理解为什么。溘然,巨蛇涌现了。它不是一种普通的、字面意义上的爬行动物,而是更多的东西,一种具有非凡力量的威胁性存在。它的大小和形状变幻莫测,全副武装,却又令人无法抗拒。有毒的头部透露着冰冷的、非人类的聪慧。
当我不雅观望它时,它的肌肉盘旋着滑入水中,潜入支柱根的下方,随后又返回岸边。这条巨蛇在某种意义上既是那个荫翳之地的灵魂,又是通往更深处的通道的守卫者。我觉得到,如果我能捕捉、掌握,哪怕只是躲避它,一种无法定义而又巨大的变革便会随之而来。这种预感唤起了古老而无名的情绪。同时我也隐约感想熏染到风险,仿佛刀刃或是高耸的峭壁带来的威胁。蛇既富有生命力又威胁着生命,诱人而又诡计多端。现在它靠近我,纠缠着,准备发起攻击。这个梦在不安中结束了,没有得到明确的办理。
《白蛇传说》(The Lair of the White Worm,1988)剧照。
蛇与巨蛇,血肉之躯的爬行动物与恶魔般的梦境画面,揭示了我们与自然的关系之繁芜性,以及所有生物所固有的魅力与美。纵然是最致命、最令人厌恶的生物,在人类心中也被授予了魔力。人类天生对蛇怀有恐怖,更准确地说,在 5 岁往后,人们有一种天然的方向,能够快速而轻易地习得这种恐怖。他们从这种分外的生理状态中构建的形象既强大又抵牾,从恐怖万分的逃离到对付力量与男性性欲的体验。因此,巨蛇已成为天下各地文化中的主要组成部分。
这里须要考虑一个非常繁芜的原则,它远远超出生理剖析对付性象征的一样平常性关注。任何生命都比险些任何可以想见的无生命物质更有趣。后者的代价紧张在于它可以被活体组织代谢接管,偶尔与之相仿,或是可以被制成实用且维妙维肖的工艺品。没有哪个正凡人会更爱看一堆枯叶而不是它们从上面掉落的树。
“巨蛇”作为一种文化征象
生物学家会见告你,生命是大分子从较小的化学片段中自我复制,从而组装成繁芜的有机构造;是通报大量分子信息,摄取、成长、目标明确地运动,并繁殖与之非常相似的生物。生物学家中的墨客会补充说,生命是一种险些不可能的状态,一种对其他系统开放的亚稳态,因而它须臾即逝——值得不惜统统代价来坚持。某些生物还能供应更多,由于它们对心智的发展有分外的影响。在 1984 年的《亲生命性》(Biophilia)一书中,我提出,与其他生命形式建立联系的强烈冲动在某种程度上是与生俱来的。在传统的科学意义上,支持这一命题的证据并不强:这一主题还没有以假设、推论和实验的科学办法得到足够的研究,使我们多少可以确信它的真实性。
《蛇》(Le Serpent,1973)剧照。
然而,亲生命的方向在日常生活中如此明显而广布,值得负责关注。它在个体从幼儿期开始的可预期的抱负和反应中展现出来。它在大多数或所有社会的文化中呈现为反复涌现的模式,这种一向性在人类学文献中常常被提及。这些过程看似是大脑程序的一部分。其标志是我们学习关于某些动植物的特定内容时的迅速与果决。它们太同等了,以至于我们无法轻易地将其阐明为是纯粹的历史事宜印刻在了心灵的白板上。
大概亲生命性最奇异的特色之一便是对巨蛇的敬畏与崇拜。
在我们对其精神生活做过研究的所有社会中,都有以巨蛇为主导画面的梦境。在任何给定的时候,至少有 5% 的人记得曾经有过这类梦境,而如果他们记录几个月自己刚睡醒时对梦境的鲜活印象的话,这个比例可能会更高。纽约市民所描述的画面与澳大利亚土著和祖鲁人所描述的画面一样详细而富于情绪。
在所有文化里,巨蛇每每会经历神秘的变形。霍皮人(Hopi)熟知帕鲁卢康(Palulukon),水蛇,一种仁慈而令人恐怖的神灵般的存在。夸扣特尔人(Kwakiutl)害怕希斯尤(sisiutl),一条同时长着人脸和爬行动物脸的三头蛇,梦境中涌现它则预示着猖獗或去世亡。秘鲁的萨拉纳瓦人(Sharanahua)通过服用致幻药物并用切下的蛇舌头轻抚自己的脸颊来召唤爬行动物的神灵。回报是,他们会梦见色彩鲜艳的蟒蛇、有毒的蛇和满是鳄鱼与巨蟒的湖泊。在世界各地,巨蛇与类蛇生物是任何有动物涌现的梦境中的紧张元素。它们被视为力量与性的活灵巧现的象征、图腾、神话主角和神灵。
这些文化征象初看起来彷佛是超然而神秘的,但在蛇样的原型背后有一个大略的事实,它存在于普通人的履历中。一看到蛇,大脑就会产生感情性的反应,不仅害怕它们,还会被它们的细节引发想象并沉迷个中,编织关于它们的故事。这种独特的方向在我自己不同平凡的经历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那是我童年时与一条巨大而令人难忘的蛇,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的重逢。
“我希望能找到一条真正的巨蛇”
我在佛罗里达北部的延伸地带(临近亚拉巴马州的一些县)终年夜。像那个地区的大多数男孩一样,我喜好在树林中徜徉,享受佃猎和钓鱼的乐趣,这些活动是我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但我也热爱博物学本身,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决定成为一名生物学家。我有一个秘密的欲望,那便是希望能找到一条真正的巨蛇,一条大得惊人或分歧凡响得超乎想象(更不用说事实)的蛇。
《大蛇王》(1987)剧照。
某些条件鼓励了这个少年时期的抱负。
首先,我是一个备受父母宠爱的独生子,他们鼓励我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无论多么离奇);换句话说,我被宠坏了。其次,周围的物理环境为年轻人注入了一种敬畏自然的情绪。在四代人以前,那个地区曾是一片荒野,某种程度上其险恶不亚于亚马孙雨林。茂密的龙鳞榈丛一贯向下延伸至蜿蜒的泉水和落羽杉沼泽。卡罗来纳鹦鹉和象牙嘴啄木鸟沐浴在阳光里,从头顶掠过,野火鸡和旅鸽仍旧被视为猎物。在大雨过后的优柔春夜里,十几种田鸡鸣唱着、喧哗着,演奏着它们的爱情之歌,汇成一曲大合唱。墨西哥湾沿岸的动物群大多来源于数百万年里从热带地区向北迁徙,并适应了当地温暖景象的物种。小型行军蚁的军队(南美大型掠食蚁非常相似),险些不为察觉地在夜晚穿过森林地表。络新妇属(Nephila)蜘蛛像茶碟一样大,它们在林间空地上织出车库门一样宽的蛛网。
成群的蚊子从去世水潭和坑洼里冒出来,折磨着早期的迁徙者。它们传播着疟疾和黄热病这些南北战役期间的瘟疫,定期暴发成盛行病,减少了沿海低地的人口。这种自然的限定是坦帕和彭萨科拉之间的地带直到 20 世纪初仍旧人烟稀少的缘故原由之一,纵然在这些疾病被拔除良久之后,它仍旧是相对自然的“佛罗里达的另一壁”。
蛇的数量浩瀚。墨西哥湾沿岸的蛇比天下上险些任何其他地方的都种类更多样、种群更密集,人们常常看到它们。束带蛇挂在池塘和溪流边的树枝上,像美杜莎般缠作一团。有毒的珊瑚蛇在落叶堆中征采,身上装饰着红、黄、黑相间的鉴戒色带。人们很随意马虎将它们与它们的拟态者——猩红王蛇——相稠浊,后者的身体以另一种红、黑、黄序列的色带组成。林区的人常讲一个大略的规则:“红旁黄,杀个小伙;红旁黑,杰克的朋友。”无害的猪鼻蛇体态肥胖,鼻子翘起,让人遐想到有毒的非洲加蓬蝰蛇,它们有生吞蟾蜍的习气。2 英尺A长的侏儒响尾蛇与 7 英尺乃至更长的菱斑响尾蛇形成比拟。
水蛇对爬行动物学家来说是大杂烩,人们须要通过体型、颜色和鳞片的排列办法来区分,包括游蛇(Natrix)、华游蛇(Seminatrix)、蝮蛇(Agkistrodon)、沼泽蛇(Liodytes)和泥蛇(Farancia)等 10 种。
《可爱的动物》(Animals Are Beautiful People,1974)剧照。
当然,丰度和多样性也是有限的。由于蛇以田鸡、老鼠、鱼类以及其他大小类似的动物为食,它们的数量一定比猎物稀少。你不可能出去闲步,一条接一条地看到它们。每每可能经由一小时的仔细征采,一条蛇也找不到。但我的个人履历可以证明,在任何一天,你在佛罗里达州碰着蛇的可能性要比在巴西或新几内亚高 10 倍。
蛇的种类丰富有一种奇怪的恰当之处。只管墨西哥湾荒野的大部分已经变为柏油路和农田,人们在这片地皮上能听到电视和飞机的声音,但一些古老的村落庄文化遗留了下来,仿佛人们仍旧面临着荒蛮与未知的寻衅。“让森林后撤,填满地皮”仍是一种普遍的感情,是殖民者的伦理与久经磨练的聪慧(正是这种聪慧使黎巴嫩的雪松林变成了本日的荒土)。蛇的显著存在为这种古老的崇奉供应了象征性的支持。
在这片偏僻地带有人定居的一个半世纪里,对付蛇的共同履历已被编织为关于蛇的传说。人们仍旧会听说,如果砍掉响尾蛇的头,它会一贯存活到日落时分。如果蛇咬了你,要用刀切开伤口并用石油洗濯以中和毒素(如果说有人经由这样的治疗后活了下来,那么我从未碰着过)。
森林深处生活着拥有惊人的强大力量的生物。(那正是我最想听到的。)个中之一便是环蛇(hoop snake)。疑惑论者(我们常常看到他们在周六清晨沿着县法院的栏杆蹲成一排),说这只是一个神话;另一方面,它可能是由于分外环境而变得凶猛的常见鞭蛇。在转变之后,它把尾巴塞进嘴里,以极快的速率滚下山坡,攻击惊骇的受害者。然后是关于偶尔涌现的真正怪物的宣布:一条据信生活在某片沼泽里的巨蛇(无论如何,它曾经存在过,纵然近年来没人见过它);几年前一个农人在城边杀去世的一条12 英尺长的菱背响尾蛇;最近有人在河边看到的一种无法归类的奇异动物,当时它正在晒太阳。
召唤旧日的情绪
在南方小镇终年夜是一件美妙的事情,那里的人们半信半疑地看待动物寓言故事,为青少年的心灵注入了一种未知感与可能性——仿佛可以在离你的居住地一天行程以内的地方创造奇异的事物。
在斯克内克塔迪、利物浦和达姆施塔特等地的周边环境中就没有这种魔力,想到所有居住在这些地方的儿童的选择已经被终极限定了,我感到一丝悲哀。我离开了莫比尔、彭萨科拉和布鲁顿,以一种悠然的强烈兴致探索周围的森林和沼泽。我养成了静不雅观和专注的习气,这种习气在我进行野外稽核时仍旧使我受用,我已经学会博物学家技艺的一部分——召唤旧日的情绪。
蛇的群像。图片为《寻觅自然》插图。
个中一些感想熏染一定是我和我的朋友们所共有的。20世纪 40 年代中期的酷热时令里,在春季橄榄球演习和秋季的常规比赛之间,参加公路清理队和去户外探索险些便是我们的所有活动。但有一些不同之处:我是在全情投入地追寻蛇的踪迹。
在 1944—1945 年的布鲁顿高中橄榄球队里,大多数球员都有南方人喜好的稚子化的昵称和缩写:布巴·乔(Bubba Joe)、弗利普(Flip)、A.J.、桑尼(Sonny)、休(Shoe)、金宝(Jimbo)、朱尼尔(Junior)、斯诺克(Snooker)、斯基特(Skeeter)。作为体重不敷的第三线左后卫,我只有在对手被彻底击败且无望规复的第四节才能上场,我的昵称是“蛇”。只管我为这种对男性气概的承认感到非常自满,但我的紧张希望和精力都投到了其他地方。那个地区令人难以置信地有 40 种本土蛇类,而我险些捕捉到了所有的种类。
记录片《弄蛇人奥斯汀》(Snakemaster,2004)画面。
个中一种蛇因难堪以捉摸而成为我的特殊目标:光滑的亮光水蛇(Natrix rigida)。成年蛇静卧在浅池塘阔别岸边的底部,从藻绿色的水中探出头,以便呼吸和不雅观察四周的水面。我非常小心地朝它们蹚过去,避免蛇类最当心的旁边移动。
我须要在三四英尺的间隔内进行潜水扑抓,但在我能够跨过这段间隔之前,它们总会把头缩进水里,悄无声息地溜到不透明的深处。末了,在镇上最出色的弹弓好手的帮助下,我办理了这个问题。他是一个沉默寡言、年事与我相仿的孤独者,自大且易怒,这样的孩子在过去可能会在安提塔姆战役或夏洛之战中表现出色。他朝着蛇头投掷小石子,让我得以趁机在水下捉住它们。在稍事规复后,这条捕获的蛇被关在我们后院低廉甜头的笼子里养了一段韶光,以盛水的盘子里的鲜活小鱼为食。
有一次,在离家几英里(1 英里约即是 1 609 米)远的沼泽深处,半是迷失落半是不经意地,我瞥见了一条不熟习的、色彩鲜艳的蛇消逝在一个淡水虾的洞穴里。我猛冲过去,伸手去抓,盲目地摸索着。可惜为时已晚:蛇已经扭动着离开了我能触及的范围,进入了洞穴更深处。直到后来我才想到一种可能性:如果我成功了,而蛇是有毒的呢?另一次,我又头脑发热了,当时我低估了一条侏儒响尾蛇的攻击范围,它比我想象中更快地扑了过来,以惊人的威力击中了我左手的食指。由于这种爬行动物体积较小,唯一的后果是手臂暂时肿胀,而在寒冷景象到来时,我的指尖仍会有些麻木。
那天,我创造了我的巨蛇
在一个寂静的 7 月清晨,我在布鲁顿由自流井供水的沼泽里创造了我的巨蛇,当时我正沿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小溪努力向更高处提高。毫无预警地,一条巨大的蛇从我脚下冲出,跃入水中。它的动作尤其让我吃惊,由于那天直到那一刻为止,我只碰着过悄悄蜷在泥岸和树桩上的体型适中的田鸡与龟。
这条蛇险些和我一样大,暴力且繁盛热闹繁荣——可以说是我的同寅。它以宽广身体的波浪运动迅速游向浅浅的河道中心,然后停在沙质浅滩上。它不完备是我想象中的怪物,但仍是不同平凡的。这是一条食鱼蝮(Agkistrodon piscivorus),一种有毒的蝮蛇,长度超过 5 英尺,身体像我的胳膊一样粗,头部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这是我在野外见过的最大的蛇。
记录片《猖獗的蛇》(Extreme Snakes,2023)画面。
后来我打算过,它险些靠近该物种已有记录的最大尺寸。这条蛇现在悄悄地躺在清浅的水中,完备暴露在我的视野里,它的身体在池边的杂草上伸展,头部以斜角朝向后方,不雅观察着我的靠近。食鱼蝮便是这样。它们并不总是像普通的水蛇那样连续提高,直至消逝在人们的视线中。虽然无法从仿佛含笑的、瞩目着的僵硬黄色眼睛中读出情绪,但它们的反应与姿态使它们显得傲慢,仿佛能从人类与其他大型仇敌的当心中看到自己的力量。
我按照驯蛇师的老例行事:从蛇头后方将蛇棒按在蛇身上,向前滚动棒子使其头部牢牢固定住,用一只手环抱着从膨胀的颌肌后方捉住它的脖子,放下棒子用另一只手从后方捉住蛇身中段,将整条蛇完备从水中提起。这种技巧险些总能见效。
然而,这条食鱼蝮的反应让我大吃一惊,使我即刻陷入了危险。它沉重的身体抽搐着,微微扭动着头和颈,穿过我抓握的手指,伸开嘴展示出长达一英寸(1 英寸即是 2.54 厘米)的毒牙,露出令人生畏的惨白色“内衬”,进行威胁性的“棉口”(cottonmouth)展示。肛腺分泌物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就在那一刻,清晨的酷热变得更加显著,这一幕显然变得荒诞可笑,我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待在这个地方。谁会创造我?蛇开始扭动头部,试图用嘴咬住我的手。我不是我这个年事里非常强壮的孩子,我逐渐失落控。我想也没想就把这条巨蛇扔进了树丛里,这下它猖獗地挣扎着逃离,直至消逝不见,我们彼此都摆脱了对方。
我坐下来,任由肾上腺素狂奔,心跳加速,双手抖动。我怎会如此屈曲?蛇到底有什么让人如此厌恶又着迷?回忆起来,答案看似很大略:它们保持隐匿的能力,它们优柔无肢的身体中所蕴含的力量,以及由尖锐空心的牙齿注射的毒液所带来的威胁。对蛇感兴趣并对它们的普遍形象产生情绪反应,超越一样平常的谨慎和恐怖,这对基本的生存是有利的。
大脑中与生俱来的规则(以学习偏好的形式呈现)是:对任何具有蛇形特色的物体急速警觉。
原文作者/[美]爱德华·威尔逊
摘编/罗东
编辑/西西
导语部分校正/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