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屯子的供销社有现成的竹帘子卖,到了春夏之交,也有专门打帘子的人走村落串乡招徕买卖。不过那年月,农人自给自足的不雅观念根深蒂固,能自己办的事情只管即便自己办,能不费钱的地方绝对不费钱。况且供销社现买的竹帘子也不密实,不合心,大部分田舍都是自己打帘子。帘子挂上几年旧了,线线磨损了,竹篾子脱落了,须要拆了重打。于是,打竹帘子也就成了农人家庭的一件常事,也成了田舍妇女必备的一项技艺。
我小的时候,每年春夏之交在村落里游走,到处可以看到打帘子的人们,我自己,也多次动手帮母亲和邻家婶子大娘们打过竹帘子。
打帘子有一道工序叫合线线。
打竹帘子用的材料倒是非常大略,便是竹篾子和棉线,但是单股的棉线强度不足,得把多股棉线并在一起才行,把棉线并股的这道工序,农妇口里叫“合线线”。这个“合”字,按太原地区的土语,不读为“he”而读为“ge”。
打帘子还须要一种工具叫帘蛋蛋,帘蛋蛋实在便是往上绕线线的短线轴。线轴一样平常是在胶泥里掺上短头发,捏成的两寸长、两头粗中间细的泥蛋蛋。也有用比重比较大的木棒刻制的。还有一种更为独特,是用小砖块儿打磨成的。
合好线线,有了帘蛋蛋,再拿一个长条板凳放在那里,就可以打竹帘子了。
竹帘子的布局,顶端有一条寸半宽与家门宽度相等的长木板。先在长木板上等间隔打上一溜眼儿,放在长条板凳上,把合好的线线穿在眼儿里,从中间折半结一个扣,分别从两头开始均匀地缠在两个帘蛋蛋上,把帘蛋蛋一前一后搭在板凳上,准备事情就绪,然后就可以开始打帘子了。
这时,抽一根竹篾子放在长板凳上的帘板板前面,用手把帘板板上所有的帘蛋蛋拿起来前后交流位置,一根竹篾子就固定在帘板板上了。连续再拿上一根竹篾子续上去,再让帘蛋蛋们交流位置,如此一来一往、循环往来来往,逐步地一个竹帘子就打好了。
打竹帘也有高手。手脚麻利的人,打帘子时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挑,两个帘蛋蛋就从板凳的两面跃起来,划一个俏丽的弧线“飞”到对面,噼啪有声,很是好看。假如急用,精干人用不了一天就能打一个竹帘子。假如不急用,也有人家铺开摊子逐步打,进度说不准,三天五天、十天半月打好的也有。
竹帘子打好往后,为了牢固耐用,也为了便于掀开,农妇们还会在两面包上布边儿,包边儿的工序,叫作沿边边。
一样平常人家打帘子,打成大略的直线,省工省力,但一些心灵手巧的农妇会别出心裁地以棉线为经竹篾为纬,编织出许多风雅都雅的图案。常见的有龟板纹、波浪纹等,如果是给结婚的新人打帘子,则一定要在中间编上大大的双喜字,让民气旷神怡,给清贫大略的生活添一抹亮丽的色彩。
两幅竹帘子图片,是我在晋源区王郭村落拍到的。个中一幅,来自一个久无人住的老宅子,院里荒草丛生,但那个手工打成的竹门帘,还是那么齐整,图案还是那么精细,让人不由得心生慨叹:传统屯子生活渐行渐远,但总免不了有一鳞半爪残留在我们的身边,勾起我们对一个时期的回顾。
(作者 张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