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贩零食店的新故事越来越难讲了，至少陈杰（化名）便是这么认为的。
年轻人陈杰，在安徽马鞍山市区经营着数家“赵一鸣零食”店，后者是海内量贩零食行业门店最多的品牌之一。
就在去年，赵一鸣零食（以下简称“赵一鸣”）与来自长沙的“零食很忙”计策合并，新组成的“鸣鸣很忙”集团一跃成为中国最大的量贩零食公司，合计门店数量超过了13000家。
“赵一鸣已经饱和了。”作为加盟商，真金白银开出近300平门店的陈杰，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的信心了。
8月中旬财经无忌遇见陈杰的时候，他正预备再新开一家赵一鸣，但半个多月后，他见告我们，已经不准备再开了。
加盟商无疑是像赵一鸣这样的量贩零食店，在过去一年里快速扩展的最大元勋。
他们脱手阔绰，拿出近百万的真金白银，拿下所在城市主要商圈周边或者核心街道的铺面，用10个月的韶光回本，然后再随着赵一鸣去新城市“攻城略地”。
一度，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这辆战车永久不会停下来。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最近网络上有关“量贩零食买卖不好做”、“从县城火遍全国，黑料频出被骂割韭菜”等话题密集涌现。
原形究竟如何？于是，我们拜访了安徽省马鞍山市和江西省宜春市的数十家赵一鸣门店，前者是赵一鸣和另一量贩零食品牌好想来大打价格战的“战区”，后者则是赵一鸣品牌的发源地。
短短近一个月的调研稽核、剖析研究下来，财经无忌创造，这门在过去——2023年曾被称为中国量贩零食店的元年——看起来“钱”景无限的买卖，彷佛已经从冒险者的胜利品，成为了部分经销商们难以脱手的烫手山芋。
“80万人的市区开了40家零食店”，回本周期延长了一倍多
陈杰便是从今年开始明显觉得到——买卖不好做了。
2018年大学毕业后，陈杰度过了一段沉迷游戏的光阴。两年前，为了学习收银系统，好帮家里打理卖菜买卖，陈杰入职了赵一鸣门店，没想到恰好撞上量贩零食迅猛发展的黄金期间。
两年里，陈杰从店员升职成店长，当地的赵一鸣门店数量，也从4家扩展到靠近30家，这里面许多人赚得盆满钵满，乃至求名求利。
于是，陈杰也萌生出了35岁之前存下100万的“野心”，打算“把以前打游戏的劲拿到生活中好好干一把”——就在一年前，陈杰和朋友合资在马鞍山开出了一家赵一鸣。
马鞍山，一座正在努力成为安徽“杭嘉湖”的城市，因链接了“合肥都邑圈”和“南京都邑圈”，成为了很多品牌立足安徽和江苏的必争之地。
而马鞍山本土强劲的消费能力，也被视作量贩零食的福地。
尤其是马鞍山的花山、雨山两个区，2023年分别经办了安徽省内人均可支配收入20强县市的第一和第二，分别达到7.5万和7.28万，仅比上海的8.48万少了一万。
但如今，福地已经变成了“生灵涂炭”的沙场。
陈杰给我们列了一组数据，“马鞍山市区统共只有80万旁边的人口，但现在光赵一鸣就有靠近30家，加上其它品牌一共有40多家，均匀下来一家店分不到两万人。”
这个“其它品牌”，紧张指的是好想来。
去年9月，上风市场紧张集中在安徽以北的万辰集团，先手将旗下4个零食品牌整合成了“好想来”，紧接着便收购了浙江的老婆大人，迈出了南下的第一步。
两个月之后，赵一鸣和零食很忙匆忙宣告合并，停下风起云涌的价格战，共同迎敌。
南北大战已经打响，位于交界线上的安徽是绕不过去的关键省份，而马鞍山，更是双方争夺最激烈的桥头堡——所谓争夺，便是比谁能在这儿开出更多的店。
安徽是赵一鸣和好想来角力的焦点省份， 门店数量不相伯仲 图源：方正证券
如果纯挚从客流量来看，当地的零食店依旧称得上热闹。
拜访过程中我们留神到，晚上7到9点是量贩零食门店的业务高峰，多家门店的收银台前都排起了长队。每当有新店开张，顾客更是开着车来一箱一箱地往外搬饮料。
但在陈杰眼里，这些热闹只是表象。作为加盟商，他更关心回本周期——和前两年比较，赵一鸣的回本周期已经翻倍了。
陈杰透露，虽然一年多以前，赵一鸣的建店本钱很高，但回本周期很短。
以他的300平门店为例，按照当地的人为、房租水平估算，每年须要支出员工人为至少30万，房租在25万/年高下，再加上设备、装修、第一批货色等合计约70万高下的用度，新开一家店的本钱至少要来到100万到150万之间。
但当时市场上人流量大的优质铺面相对好找，因此有月入百万的门店涌现，回本每每只须要一年多，乃至8个月。
而现在，即便赵一鸣通过出台一系列补贴政策，建店本钱降落到了70到100万高下，但一方面品牌方挤出的利润并没有落入加盟商的口袋，而是被上涨的房租和高额转让费给吃掉，另一方面市情上优质铺面基本被扫空，因此回本周期反而延长到了2年多乃至3年。
可纵然是三年回本，陈杰依然以为这是一个相对乐不雅观的预估。
他乃至认为，随着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三年后加盟商迎来的可能不是回本，而是持续的亏损。“今年入场的人已经是在喝汤了，明年可能连汤都没得喝了。”陈杰提醒道。
此言非虚。
开了16家赵一鸣门店的加盟商罗智，偶尔会在抖音上开直播，在最近的一次直播中他展示门店截至9月14日的业务数据：客单价、客单数、收款额等多项关键数据均呈环频年夜幅下滑，均匀每家店毛利仅2.9万，这意味着未必能覆盖房租、水电、人工本钱。
罗智旗下赵一鸣门店的多项关键指标都在同比下滑 图源：抖音直播截图
在零食行业呆久了，陈杰早已没有了赚大钱的野心。
“真正的好铺子赵一鸣不会给你”，陈杰自知不是那些开十几家店的大加盟商，不值得赵一鸣用好铺面收买，随后又补充道：“即便运气好，找到一个被漏掉的好铺子，不用两个月，边上就会开起来一家好想来分你的买卖。”
可能陈杰也没想到，他的预言会应验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8月中旬我们第一次遇见陈杰的时候，他正在预备去周边的州里里新开一家赵一鸣，躲开市区“纷飞的战火”。
但一个月后，他拿到了开店资格，却决定放弃开店，由于创造心仪的铺面附近已经开出了两家好想来。
纵然是在发财地，买卖还是一个字“难”
如果说在马鞍山，赵一鸣加盟商的“难”藏在水下，那么在江西宜春，这里买卖的“难”，是肉眼可见的。
我们先后拜访了宜春的十几家赵一鸣门店，常看到店里只有一位客人，乃至没有——店员一遍又一各处擦拭货架，往本就很满的零食柜里塞进新的商品。
店里没有顾客彷佛已经成为了宜春某些赵一鸣门店的常态 图源：财经无忌拍摄
在8月最热的景象里，位于宜春市区高安路的赵一鸣门店里乃至没有凉气，店员只能依赖电风扇度过炎酷暑季。
店员见告我们，店里的空调是由于出风口被招牌闷住了而产生故障，已经坏了一年多。由于换招牌本钱太高，一贯没有修。
一位2022年入职赵一鸣的女店长见告我们，现在开一家赵一鸣已经没前些年赢利了。至于古迹下滑的缘故原由，这位店长先是下意识回答，“由于太多了嘛”，随后又补了一句，“大环境也不好。”
店长的两个答案或许都是事实。
从2009年开始，宜春这座城市就一贯受困于人口下滑，15年间减少了靠近50万人口，2023年，连GDP也陷入了负增长。
经济发展上的困境，匆匆使当地出身了一批善于做“低价买卖”的连锁品牌，赵一鸣正是个中之一。
赵一鸣和零食很忙计策合并前，双方曾在宜春掀起过价格战，合并之后，或许由于这里是赵一鸣起身的地方，所有零食很忙都换上了赵一鸣的招牌。
站在品牌的态度，或许这是一个全家欢的故事。量贩零食行业的底层逻辑并不繁芜，品牌拥有更多的门店，才能在上游供应商那里拿到低价。
但对赵一鸣的经营者来说，合并意味着市场消费能力的透支。
以前的竞争是“誓不两立，挤垮了你，我独享全体点位的流量”，但随着双方合并，竞争中过量开设的零食店，涌现了冗余。
苹果手机舆图显示，宜春至少有超过25家赵一鸣门店。
仅女店长所在门店周遭一公里范围内，就有5家赵一鸣。个中部分门店的注册韶光，乃至在2024年开年之后。也便是说，即便经济总量正在减少，赵一鸣仍选择扩展。
宜春实际不止25家赵一鸣， 高密度已影响到了门店的生存。 图源：百度、苹果舆图
客流量是线下零食店的命脉，附近每开一家新店，就意味一部分客户的流失落，尤其是赵一鸣的门店规制还在不断迭代，掉队的上一代产品每每会被消费者无情抛弃。
唐吉诃德这天本折扣店的领先零售品牌，它的创始人安田隆夫在摸爬滚打几十年后，领悟到：“在存量市场的线下零售竞争中，只有打赢了门店和门店之间的格斗战，才能有机会得到阵地战的胜利，在供应链、营销、物流配送等方面上得到更大的上风。”
在另一家位于宜春文体路的赵一鸣门店内，我们碰着了三个来这里“蹭空调”的小学生。他们原来的“根据地”是转角的另一家赵一鸣，但这家新店间隔更近，而且还增设了长凳可以坐，以是就都来这边了。
虽然小学生未必懂零售行业的各种门道，却用脚投出了老实的一票。某种程度上，这一票也是赵一鸣内部相互争抢流量的缩影。
而难做的买卖，也让很多店老板动起来“歪脑筋”。
在小红书上，反响赵一鸣这样的量贩零食店的“鬼秤”情形并不在少数。
“第一次打称的时候三个笋尖就收我九块，付钱的觉得不对，让他们重新打价……末了价格从20块钱降到11块。”
小红书上，“茜爷”在赵一鸣遭遇鬼秤的经历收成了2374次点赞和1213条评论，许多人表示自己也遭遇过类似的情形。
在帖文中，“茜爷”特殊指出，“当时价格出来不对，结算的事情职员表情也很沉着。”显然，员工并不认为缺斤少两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茜爷的经历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图源：小红书
同时，量贩零食品控带来的食品安全问题，也是悬在加盟商头上的一枚炸药。
就在不久前，根据广东省市场监管局的通知布告，汕尾市城区赵一鸣零食店发卖的奶油味瓜蒌籽、揭阳市榕城区赵一鸣食品店发卖的酱花生（川喷鼻香麻辣味），这2批次样品都被检出大肠菌群超标。
赵一鸣被曝食品安全问题， 两家门店的商品被检出大肠杆菌。图源： 网络
小加盟商成为了多方博弈的捐躯品
“我带你看看我们店的买卖为什么不好。”
8月16日凌晨，陈杰骑电瓶车带着我们，在他当店长的赵一鸣门店前后几个街区绕了一圈。
过程中他特意让我们计时，看从一家量贩零食店骑到另一家须要多久，并预言不会超过3分钟。
事实确实如此，当第二家赵一鸣涌如今我们的视野里时，韶光只过去了2分53秒。
陈杰透露，按照过去的选址标准，这家店未必能拿到赵一鸣的加盟资格。
但随着这两年零食市场的竞争愈发激烈，为了争夺加盟商资源，赵一鸣对付加盟的哀求也在逐渐放宽，乃至哀求加盟商加密门店，打价格战，去“挤去世”竞争对手。
“由于你不开，不打价格战，就即是把市场放给了好想来。”陈杰理解品牌这么安排的缘故原由，由于就算赵一鸣不这么做，好想来也会做。
2024年以来，各派系都推出更加优惠且雷同的加盟政策，乃至连用词都一样。
譬如，赵一鸣和好想来的最新加盟政策都免去了加盟、管理、做事等用度。针对竞争门店，双方都流传宣传“公司将全力支持”，给予活动（包括不限于价格战）补贴。
就在我们来到马鞍山的前一个星期，好想来在马鞍山同时开业了5家店——准确讲，该当是重新开业，由于这5家店在去年和赵一鸣的“大战”中，一度已关门歇业。
曾经这被赵一鸣视作阶段性胜利，但如今对手卷土重来，有的乃至和赵一鸣面对面对峙在十字路口的旁边两个大转角，连续拉响价格战——还是熟习的味道，熟习的配方。
站在赵一鸣的视角上，价格战、加密门店，是争夺市场份额的常用手段，乃至有些门店生来就注定是弃子，只为了花费对手的现金流。
但对加盟商来说， 这些动作意味着本钱飙升和利润空间被再次压缩。
前面提到大打价格战的两家店，短短一天韶光内，特价就从8.8折换成了5.8折，虽然公司会通过补贴担保门店有15%的毛利率，但即便能盈利，也只是赚些辛劳钱。
除了须要面对客流量下滑、价格战带来的寻衅，加盟商还难在须要戒备来自“前辈”的背刺。
拜访中财经无忌理解到，一部分职业加盟商会从对行业怀有憧憬的新人身上压迫利润。
他们常日采纳两种做法，一是通过组团问价抬高新店的房租，压缩新人的生存空间。二是通过转让提前套利。
得益于履历丰富，这些职业加盟商对市场风向的变革每每较凡人更加敏感，一旦预见未来营收存不才降的可能性，便会将门店转手。
一样平常情形下，他们会将转让费定为当前行情下门店未来两年利润的总额，更有甚者会为了抬高转让费而刷单做假古迹，以蒙蔽新入行的小白。
至于未来市场环境下滑的可能性？这不是他们会考虑的事，接盘者只能自求多福。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行业乱象，也是职业加盟商和赵一鸣之间博弈的表示。
新加盟商的利润被挖空，对赵一鸣来说绝非好事，一旦门店倒闭，品牌的总营收和荣誉都会受损。但另一方面，赵一鸣又须要借助这些加盟商的成本冲高业务规模，因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问题随之而来：如今赵一鸣和加盟商的利益共同体已经产生了缝隙，当红利彻底消逝，这场击鼓传花游戏的结局会是什么？而深陷囹圄的小加盟商又该如何自处？
从利益共同体到相互背叛，只在一夜之间
显然，并不是所有加盟商都故意愿深耕零食行业的，过去许多人乐意随着赵一鸣开疆拓土，是由于尚有红利可挖。
详细来说，赵一鸣团队卖力探求各大城市的优质铺面，并把它们交给财力雄厚的加盟商经营，前者收成更大的规模，后者收成丰硕的利润。
待一座城市的红利枯竭，加盟商将风险转嫁给后来者，随着品牌奔赴下一个沙场。
但如今，全国的紧张市场已经基本被划分完毕，正如我们前面剖析，目前赵一鸣和零食很忙合并后，门店总数已经打破了1万家，“万辰系”的门店数量也已经达到6200家，想要进一步扩大规模，只能从对手嘴里抢肉吃。
那些追逐风口和红利的加盟商，还乐意随着赵一鸣打硬仗吗？
答案或许品牌和加盟商都心知肚明，当利润不敷以知足彼此的胃口，倒戈只在一夜之间。
事实上，赵一鸣已经率先为加盟商戴上了桎梏。
今年，赵一鸣和好想来都不谋而合地做了同一件事：往地砖里打上各自的Logo——不是可以刮掉的表面涂层，而是在地砖内打上了logo。
新开业的赵一鸣和好想来门店地砖都被打上了标记 图源：财经无忌实地拍摄
之以是这么做，是为了抬高加盟商的“翻牌”本钱。
在零食行业的市场争夺战里，“翻牌”是常见的手段，也便是收买对方的加盟商，让他们把招牌从赵一鸣换成好想来，或者从好想来换成赵一鸣——如今必须要撬地砖了。
“加盟又不是追星。你带着加盟商赢利，加盟商才跟你干。不赢利自然就一拍两散”，陈杰并不以为“翻牌”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从前当店长的那段韶光里，曾听说过许多“投敌”的案例，乃至赵一鸣内部的事情职员有时候都会主动劝一些经营不佳的加盟商“翻牌”，靠对手的补贴“回血”。
但显然，鏖战中的赵一鸣和好想来，如今已经顾不上加盟商的生存困境。
为了争夺行业第一的位置，不论加盟商是否有倒戈的意向，它们选择割断这条不算退路的退路。
然而，这项举措或许确实能留住小加盟商和品牌共存亡，但对那些大加盟商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在升级的价格战中，他们早已找到了新的套利空间，哪怕须要背刺曾经联手的品牌。
不论赵一鸣、零食很忙，还是好想来，都有针对价格战的专项补贴。譬如，赵一鸣第三季度最新加盟政策中明确写道，针对高竞争门店“补贴不设上限”。
赵一鸣第三季度加盟政策 图源："大众年夜众号“赵一鸣加盟”
于是，一些加盟商选择两边下注，同时经营不同阵营的零食品牌，左手和右手猛打价格战，不仅套取品牌方的补贴，还顺便吸走了周边零食店的客流。
归根结底，当赵一鸣给不了加盟商预期中的回报，加盟商便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挖掘利润。往地砖上加logo，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
而真正让人担心的是，烧钱大战才刚刚开启。
过去所谓的红利，实质上是吃掉了被挤去世的中小零食店空出的市场份额。但随着行业集中度提升，零食很忙、赵一鸣组成的“鸣鸣很忙”和“万辰系”两强格局愈发清晰，接下来面临的很可能是一场须要“饿肚子”的硬仗。
而在资金面上，赵一鸣并不占上风。
万辰是上市公司，融资渠道相对丰富。但对付赵一鸣来说，一旦背后的投资人决定中断支持，这场时时刻刻离不开补贴的零食大战便难以为继。彼时，加盟商，尤其是小加盟商，或将在竞争中全面溃败。
显然，这场双方带着加盟商，都打着吊瓶的零售拳击赛，已经来到了最严厉的时候——是被一拳KO，还是保持门店规模第一的上风直到结局—— 最关键的变量，便是赵一鸣能否掩护好红利退潮期间和加盟商之间的关系。
但或许，对赵一鸣的小加盟商来说，不论是在红海中苦苦挣扎，还是忍痛割肉离场，两个都算不上好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