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娃背对着红娥蹲在炕边的地上抽着旱烟袋，这旱烟袋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当初入殓他父亲的时候，有老人说把烟袋给他父亲带上，到了那边也有个伴儿，军娃没放进去，他不信那个。看着案板下刚刚分到的半粪筐拳头大小的南瓜，军娃不由得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红娥：“就这点东西和那半袋子苞谷，怎么能熬到开春啊”！
梁家塬这个小村落庄也就百十口人，最早期叫塬上，后来逐步梁姓的多了就叫梁家塬，真正的黄土高原，祖祖辈辈土里刨食靠天用饭。红娥是外来人，和母亲要饭来到这里后就没有走，想着跑到哪里还不都一样的穷一样的可怜，这里好歹有个废弃的窑洞还可以遮点风雨。那一年，就在红娥出去找酸枣回来时，破窑塌了，早已不能下地的母亲也就埋在了里面，老队长看她可怜，就做媒把她许配给了虔诚诚笃的军娃，这也遭到了村落里那些王老五骗子们的眼馋妒忌，尤其是队长梁录实，看到她两眼都能喷出火来。
军娃确实如老队长所说的那样虔诚诚笃，他是家里老二，哥哥生病去世后嫂子外嫁到了陶沟，父母去世得早，他一个人守着一间父亲留下的窑洞过活着，他性情内向懦弱胆小，也不怎么说话，处处受人陵暴，生产队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干，队长更是处处难堪他，一到冬天地里没了活，别的男人们晒着太阳打着花牌，去城里拉大粪的活便是他一个人的，每天早早起来套上牛车，去城里医院一桶一桶的把粪便装进粪车的大桶里，拉回村落后再挑到地里泼在麦苗上，两天算一个工，累计到明年的出工天数里。
梁录实每天瞅准军娃出村落后，就会来红娥家里以领导的姿态关心着社员的生活，实在人家也真的是领导，最能表示他威信的时候便是上工时，近百口劳动力都得屈服他的安排，论劳动力评判谁的工分多少、谁的出勤多少还不是他手里的笔说了算，特殊到了分粮食作物时，土豆南瓜的大小好坏就要看他看谁顺不顺眼了，平日在地里那几个跟他打情骂俏的婆姨，分到的东西便是比其他人要好要多，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没人敢有争议，由于每个人都明白，在梁家塬他说了算！
梁录实50多岁，个子不高但是很壮实，一口黑牙横七竖八的长着，从身边走过烟味大的就像塌了的火灶，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嫁到了县城，半子还是公家人，逢年过节来了骑着洋车后面坐着媳妇很是威风，他大儿子去年刚结的婚，小儿子还在读书，老婆是村落里有名的母老虎，没人敢惹，谁敢欠妥心得罪了她，她会不吃不喝坐门口骂你三天三夜，梁录实能当上队长，有很大关系都是人们畏惧这个蛮不讲理的婆姨，当然现在还有人家那个吃公家饭的半子。
这天他一早又来到了红娥家里，从口袋取出一把花生给了两个孩子：“来，伯伯给你们又带来了花生，来日诰日给你们拿红薯来，干面干面的能把人噎住”，说着还做了个被噎住翻白眼的怪脸，两个孩子高兴的笑着，伸手接过花生。红娥边看着孩子：“赶紧感激爷爷，”边往炕里面挪了挪，梁录实对着红娥呵呵的笑着：“你看你，娃娃给我叫伯伯就好了嘛，叫什么爷爷，我比军娃大不了多少，况且军娃刘家在塬上辈分大，他母亲在的时候我还喊人家老嫂子呢，往后不许再让娃娃叫我爷爷，把我都叫老了”，说着侧身坐在了炕边上，红娥本能的再往里挪了挪。
红娥低着头做动手里给女儿改的一件衣服，女儿9岁了，用自己以前的衣服把袖口衣襟折上去缝住，儿子比女儿小两岁，闷声不响的性情便是军娃那个样子。梁录实干咳了一声：“炕还热乎吧，如果不热了那便是火道堵了，整顿火炕我可是好手”，说着把手伸进了被窝，摸索着捉住红娥的腿，红娥往炕里面挪着又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毕竟孩子也大了还都在跟前，梁录实看着她紧张通红的脸说：“唉呀，这么冷的天你连棉裤都不穿，娃娃们也穿的这么淡薄，改天我给你带些棉花，给你和娃娃们做几件棉衣，今年收的棉花我专门给你留了几斤呢！
”
给军娃热了点早上孩子去学校吃剩下的红薯糊糊，看着他拉着粪车去了队上牲口棚，红娥转身进了屋，她插上了门栓。看着家里仅有的那点吃的，加上前天军娃的嫂子给送来的几斤高粱，统共就这么多怎么能够熬到开春？唉声叹气的红娥刚要上炕，就听到了梁录实怕打着窑门：“红娥，我是给你送棉花来了，还给你背了半袋荞麦面，这些凑合着也够你们过年了，快开门啊！
”红娥抵牾的内心挣扎着，她清楚开了门意味着什么，不开门冬天怎么熬得过去，大人还好说，孩子们怎么办呢？
“你再不开门我可走了，我给粉莲送去，她可是巴不得我每天去，我还不信有馍馍还没人吃了？”红娥从门缝看到就要转身的梁录实抽开了门栓，梁录实急忙进了屋，放下手里的一包棉花和肩上的半袋子荞麦面，迅速的转身插上门栓，一把从背后搂住红娥：“都说过了不许叫叔，你可是哥亲亲地妹子，哥白天晚上满脑筋都是你，你可把哥折磨的快疯了”，红娥使劲推着他，拉开他的手，紧张害怕地大叫了一声，这一声吓得梁录实愣住了，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他也怕别人知道，他更怕他的老婆。
好一会才缓过神的他，一步步把红娥逼在了炕边，他恶狠狠的看着红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叫吧，我立时拿走我的东西，出去见告大家你为了吃的gouyin队长，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他抱起满脸泪水的红娥扔在了炕上，狼一样的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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