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来参加聚会的表姑(右一)正在逗晚辈。
新京报 周小琪摄

表姑年轻时的照片。
采访者供图

桂林窄边折叠门_40岁剩女期待爱情也做好独自度过生平的准备 滑动门

我的远房表姑——杨冰(化名),在广州当室内设计师,年过40,未婚。

今年过年前,这是我对她仅有的印象。
从小到大,我与这位表姑见面的次数寥寥,只有在过年回老家、参加家族聚会时,才有机会见到她。

我们的老家在广西桂林的一个小县城,群山环抱,交通闭塞。
留守县城的人们大多早早成了家,尤其是女性,如果过了25岁还没结婚,免不了被人家指指示点,贴上“剩女”的标签。

我今年23岁,刚大学毕业。
回家后,亲戚们已经开始在饭桌上谈论我的感情问题,催我找男朋友。

我溘然想起了这位表姑。
我开始好奇,年过40的她是怎么应对“逼婚”的?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结婚?是没碰着得当的人,还是坚守独身主义?

被催婚的日常

大年初二,家族聚会,定在江边的一家酒店。

附近开席时,表姑开着一辆白色宝马涌现了。
车是她五年前买的,花了近四十万。
买车后,表姑每次都自驾从三百公里外的广州回家。

表姑身材瘦小,短发齐耳,穿墨绿色外套、深蓝色牛仔裤和粉色运动鞋。
一副红框窄边的眼镜戴了好多年,全体人看上去斯文内向,说话的语速却很快。

落座后,表姑大略地跟亲戚们打了一圈呼唤,便开始专一看手机,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能聊什么呢?无非便是问我有没有工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表姑第一个离席,对跟在她身后的我说。

从二十岁起,表姑就开始面临这样的“考问”,二十年过去,她已经习气了用最老套的话术来搪塞:“还没遇上得当的,碰着了一定结”。

外人好丁宁,父母却不好对付。
表姑的父母——我的三爷爷、三奶奶都已年近七旬,小儿子早早地完成了却婚、生子、生二胎的任务,大女儿的婚事是压在他们心上最重的那块石头。

一开始,他们也没太焦急,想着女儿在大城市事情,大城市里的人都晚婚晚育,30再结也来得及。
没想到一晃眼,女儿已经年过40了。

三奶奶尤其发愁,不管走到哪,别人首先干涉干与的必定是女儿的感情问题。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催表姑,催得急了,表姑脾气也上来了,要么凶回去,要么撂电话。

三奶奶想,假如实在弗成就让女儿去相亲。
这些年,亲戚朋友陆续给表姑先容过几个人,表姑也和他们见了面,都没看上。

“我实在不抵触相亲,有得当的也可以。
”表姑见告我,别人先容的工具大多都在广西事情,有的在桂林,有的在南宁,还有的就在老家县城,“可我不想回来定居,不想生活在熟人社会里。

独身只身一人

2000年,表姑从广西的一所大学环境艺术设计专业毕业后,先在隔壁县的一家装修公司事情了两个月,又听父母的话,回了老家当公务员。

可表姑过得很不愉快。
她的事情机器而噜苏,每天都在填表、整理文件。
办公室里年纪大的女同事也常端着茶杯,扯些家长里短,碰上她们,表姑总是点点头就走。
久而久之,同事们开始在背后议论表姑,说她“脾气古怪”、“不好相处”。

表姑萌生了离开的动机,她还是想去干自己的老本行,“年轻时不说肚量胸襟大志,但总归是想做一番奇迹的”。
当时,室内设计在家乡,乃至全体广西都不算成熟的家当,想去好的公司,只有去广东。

2002年,揣着三奶奶给的800块钱,表姑独身只身一人到了广州,进了一家有名设计公司,也碰着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李源(化名)。

做设计耗费心神,空隙时,表姑喜好看科幻电影,上“西祠胡同”看影评,在论坛里她和李源相遇了。

李源是个文艺有趣的人,对电影的喜好也和表姑同等,在网上聊了几个星期,两人见面并确立了关系。

但这段感情没有持续太久,俩人在一起没几个月,表姑创造,李源是个花心的人,和她在一起的同时也在勾搭其他女生,表姑立马提出了分离。

和李源分离后,表姑开始渴望一种独立、自由的生活。
她从原来的公司离职了,成为了一名独立设计师,靠朋友推举客户,什么单都接,设计过别墅、美容院和写字楼,有了体面的收入。

可独立设计师的生活并没有表姑想象得那么轻松,尤其是女性设计师。
在公司时,表姑只用做设计,自己单干的话,从预算、丈量、设计再到施工都得由表姑管。

一次,表姑在装修一家美容院时,结算后,工人溘然提出要多收钱。
表姑本打算置之不理,没想到工人直接找到了她家,三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堵在门口,不让她出门。

表姑吓得浑身颤动,不知道向谁乞助,只好报了警。
警察把他们带到了派出所,说这是普通的民事轇轕,他们没法干涉太多,让表姑先离开,不准工人随着她。

从派出所出来,表姑立马换了手机号,没过几天就搬了家。
“那种时候真的很无助,很渴望能有个人来分担。

“婚姻不是必经的过程”

表姑见告我,对付爱情,她一贯都是渴望的。
但由于事情都是自己独立完成,没有同事,表姑的社交圈很窄,除了客户,险些认识不了新的朋友。
脱单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2008年,表姑30岁,身边的人陆续都结婚了。
单身五六年的表姑也坐不住了,她在某婚恋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填好基本信息和照片后,在择偶哀求那栏写了六个字:“三不雅观正、人品好”,对对方的职业、收入都不介意。

表姑的征友信息吸引了不少人给她发私信。
仔细筛选后,她连着见了五六个,有的是公务员,有的是买卖人,还有的是同行,都没有满意的。

直到碰上张天(化名),张天在省公安厅事情,个头很高。
第一次见时,张天开车去表姑家楼下,接她去吃粤菜,“一见面就有觉得”。

表姑对张天有了期待,她乃至开始抱负,将来跟这个人结婚,会过上若何的生活?要怎么装修二人的新居?有了小孩,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但相处久了,张天却以为表姑生活和事情状态都不足“好”,不适宜和他组成家庭,“他说我个性太强、不安定”。

做独立设计师的收入不稳定,有时一整年都在干活儿,有时连着好几个月都接不到单。
忙的时候焦头烂额,闲的时候一天能睡十几个小时。

那时,表姑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
深夜完成事情后,她喜好穿着拖鞋,去电影院看夜场电影,再到烧烤摊点一份烤茄子、两瓶啤酒,喝到微醺,全体人都飘乎乎的,回家倒头大睡。

一次,表姑和张天由于琐事大吵一架,气急之下,表姑提了“分离”,张天立马赞许了。
这段恋爱又没撑过半年。

后来,表姑也有很靠近婚姻的时候。
她的一位高中同学在南宁事情,追了她很多年,表白过无数次。
一天,他打电话给表姑说,“我们单位要分屋子了,但只有结了婚才能分到”。

表姑明白,这是一次求婚。
可她选择用沉默回应,对方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
“实在,他如果能到广州来亲口对我说,说不定我会考虑答应”。
表姑说,她想要的是一份年夜胆的、确定的感情。

在外流落多年,表姑单身的日子占了大多数。
三奶奶怕表姑一个人打拼会太累,无数次劝表姑回广西来,就算不结婚,也有亲朋好友能依赖。

表姑自然是不愿意的。
在广州,表姑的身边有不少像她一样,年过40依然单身的女性,她不会被视作“异类”,也没有人会每天催她结婚。
她们每周聚一两次,一起用饭、饮酒、唱歌,洒脱又快活。

少女时期的表姑,喜好张爱玲,读遍了她的所有小说。
《倾城之恋》里,白流苏和范柳原的故事让表姑沉迷。
而随着年纪渐长,表姑逐渐明白,白流苏和范柳原的爱情实质上是苍凉时期背景下的悲剧,他们的婚姻是对世俗的妥协。

表姑不愿意妥协。
她期待爱情的降临,也做好了独自度过生平的准备。
“婚姻是人生的一个过程,但对现在的我来说,不是必经的过程”。
至于“大龄剩女”的标签,表姑早已不在意。
“别人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了。

如今的表姑,收入充裕,生活富余。
事情之余,表姑会去白云山爬山、去郊区徒步。
从去年开始,她还加入了一个义工组织,每周开车拉一堆生活物资,分发给荔湾区的流浪汉们。

大年初四,表姑踏上了返回广州的路程。
过阵子,她想自驾去云南,看看洱海,喂喂白鸽。
听说,云南是个浪漫的地方,表姑期待能在那里遇上新的人、新的事。
( 周小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