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喜园地位图/选自光绪《叙州府志》

一、因牛兴市,河运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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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宋代时,牛喜园地区已名载史乘,但场镇的历史却只能追溯到明代。
最初的场名唤作“牛屎扁(土字旁)”,如此不雅观观的名字,却堂而皇之地涌如今明代贩子的行旅手记中,不由得让人为之惊奇。
有关该名的来历,一贯众说纷纭。
一些人认为,这里最初是耕牛市场,因牛囤积,粪便满地,故以此为名。
另一些人则认为最初是有一个叫牛喜的人,在此摆渡设店,才逐渐形成了场镇,为了纪念此人,才取名为“牛喜场”。
后一种说法虽然得到了文人雅士的认可,但却并不符合实际。
由于牛喜场的名字最早涌如今清代中叶,而从“牛屎”到“牛喜”,恰好符合了四川人因避讳而以“喜”易“去世(屎)”的民俗。
场镇和牛市的渊源在历史上却实有可考。
明清自流井盐场的兴盛,加大了井火两灶对牛力的需求。
自流井有限的耕牛数量催生了盐场和周边府县的贩牛贸易。
作为盐场牛只的主要供应地,屏山县鸭池和宜宾县商州的耕牛常常被集中到牛喜场,通过船只运载到对岸的乌坝子,再经思坡溪、苏木岩抵达赤岩山顶的宗家场,由此和叙井路合流,向北运往盐场。
这样的牛只贸易,哪怕在食盐生产工业化之后,还一贯存在,直到20世纪60、70年代来自富顺牛儿客依然是场上最常见的身影。
民国元年,护国军在牛喜场附近取得了对北洋军的胜利,为了表示庆贺,士绅们用“喜捷”取代了“牛喜”,但“牛屎扁”这一俗名却深深地扎根在了老百姓的心中,成为远乡隔壁对喜捷最亲近的称呼。

牛喜场近貌/陈伟平摄

牛喜场,在顺治年间属宜宾县菜坝乡统领。
雍正前后改属宜宾县天池乡,再后场镇部分又划归于统山乡。
其上接以蕨溪为中央的宣上乡,下接以思坡溪为中央的菜坝乡,背接以柏树溪为中央的天池乡,在金岷两江的物资互换中霸占了主要的地位。
在岷江上,从犍乐盐场而下的盐船行至牛喜场附近时,每每已薄日暮,故而必须在此打尖修整,第二日才好下达叙府。

其余,从叙府北门二坎子渡口出发的上河船,经由菜坝、杨家滩、玉轮沱、马儿滩,抵达牛喜场时也时至傍晚。
上、下河船的搜集使牛喜场的上码头和下码头拥挤不堪,密密麻麻的船只从上场一贯排到了了局,长达数百米的船阵,犹如云层漂浮于江面之上,煞是壮不雅观。
商船的停泊,不但为场上的居民供应了丰硕的谋生资源,也为统山乡和菜坝乡的乡土物资找到了出口的主要渠道。
每逢二、五、八的赶场期,来自思坡溪、高家场及附近的乡民和勾留于此的船工们殽杂在一起,街道上人头攒动,市廛里的叫卖声、茶馆里的吆喝声起此彼伏,热闹非常。
除了参与岷江的河运,牛喜场也和金江河运紧密相连。
清代时金江大场柏树溪与牛喜场之间有官路相连,这条官路从牛喜场出发,依次经由回龙阁、洗脚桥、老麻地、猫儿山、石板田、殷家湾、鸭子凼、碾子山、九倒拐、袜子田、地皮祠、飞瀛坳、王家沟、江坳口、接龙桥、火神楼而抵达柏树溪场。
四十里的官道,挑夫最快只需一个时辰便可走完。
雍正往后,滇岸运盐的须要,犍乐盐场和自贡盐场的部分食盐便可经由该道运抵金江之畔,进一步提高了牛喜场在本县贸易网络的枢纽地位。
在乾隆中叶往后,牛喜场和二十里外的思坡溪、四十里外的高家溪形成了一个密切的场镇体系,以至于在后来,三者常以“思牛高”的简称,在村落庄中被广泛提起。
繁盛期间的牛喜场,在连接柏树溪的官道上,特殊建筑了“回龙阁”,听说是为了稳住本场的龙脉,以免被官道另一端柏树溪场的“接龙桥”所带走。
故事的本身虽属无稽,但却将牛喜场居民的心态反响得淋漓尽致,也展现出了场镇繁荣所承载的主要意义。

二、宫庙浩瀚,移民齐聚

清代的牛喜场街不过千米之长,而寺院会馆却霸占了大半江山。
从上场口往了局口前行,都爷庙、南华宫、万寿宫、川主庙、禹王宫、桓侯宫临街而立。
这些宫馆殿阁宏敞,鳌角冲天。
个中,最为伟大的便是南华宫。
南华宫始建于乾隆年间,是牛喜场最早建立的会馆,也是最为豪华的会馆。
宫内戏楼由一人合抱之粗的杉木做支,四周再添加全石雕凿的石柱。
台上的藻顶和撑弓皆雕满了戏曲人物,工艺之精良,堪称一绝。
仅次于南华宫的,便是禹王宫。
该宫建筑于咸丰元年,由全场湖广籍移民捐资建筑。
其阵势位于场中最高处,高高在上,全场形势一览无余。
此外,在正街的街面上,两层高的过江楼横跨其上,以楼为界,全场被分为高下两场,场中、场头各设一道栅子门,有效地保护了场镇的安全。

牛喜场街景/陈伟平摄

会馆的背后,离不开场镇上的移民。
在牛喜场“徐半街、李半截”可谓家喻户晓,生动地将场镇及其附近的移民构造展示了出来。
所谓徐半街,紧张是指场镇附近私邸坝的徐氏
徐氏祖籍湖广黄州府麻城县孝感乡高石梯,明末因“兵乱食贵,喷鼻香亭公偕妣氏涂,携公(徐万钟)与叔万鋐逃居四川成都府新津县河口深山内”,崇祯癸未又因遭土寇劫掠而一家离散,至顺治九年徐万钟才“插占叙州府宜宾县菜坝乡私邸坝山内地名湾头”(《徐氏宗谱•高祖养斋公原嘱》)。
根据徐氏家族传说,当年徐万钟开垦私邸坝时,在蓬蒿芦苇之中,砍出来了一座前朝的古庙“三官楼”和槽坊遗址,他便以定居于此,逐渐发展成了坝上的巨族。
在清道光年间,徐氏家族家道日臻,第六世徐勋、徐煌两兄弟先后中得道光壬午科、丙戌科进士。
一门兄弟进士的光彩,让徐氏在县中显赫一时。
徐氏除了在私邸坝经营以外,部分族人还搬家到场镇上,以商为业。
科举的繁盛和财富的积累,造就了“徐半街”的传奇。
正如徐氏家族一样,在牛喜场附近,还有许多以湖广麻城县孝感乡为祖籍的家族,在乡间拥有着弘大的势力。
如对河牛口坝的李氏如松堂,自明末搬家以来,科第辈出,和官府联系密切,在坝上修有上、中、下三座祠堂,是牛口坝当仁不让的主导者。

说到“李半截”,则是指来自广东嘉、潮地区的数支客家李氏。
其一是于雍正年间从潮州丰顺县入川的李州仁,他“初来宜宾县做生意,住城内北门外,后举家迁来天池乡牛喜场后山龙崩漕,砍伐藜棘,培植家园”(李仲龄《家系》)。
李州仁后裔聚居之地,此后便被称为了“李家坡”。
同样祖籍广东的另一支李氏则于清代中叶从南溪县木头灏迁徙而来,在场头回龙阁落业,世代做生意,开设了“李兴隆”店铺。
富余的李氏家族在乾隆年间,特意在场口建筑了供奉粤东神灵的“都爷庙”,将其立为李氏的“家庙”,设会醮祭,成为早期客家移民组织的雏形。

除开李氏,乾隆初年的牛喜场因其商业的兴盛,也吸引了大批闽粤客家移民。
他们和李氏一样,农商两营,逐渐暂站稳了根基。
来自广东兴宁县的黄玉发沿着柏溪场的官道,定居在场外的殷家湾,在这里勤耕细作,不数年便家业大发。
从土著马氏手中买得了中坝子的大部分地皮,成为坝上的主宰。
而黄玉发的族内兄弟黄玉海、黄玉佐等也迁入牛喜场附近,其后裔形成了本日的“山头上”和“鹰嘴上”黄家。
个中山头上黄氏家族在场上开设的“黄万兴”店铺,是场上有名的铺头。
与黄氏同县的蓝相臣于乾隆中叶从兴宁南厢下堡彭江寨下迁入牛喜场后山的蔡家林,十数年间“勤耕生理,积金数千”(蔡家林《蓝氏族谱》),后裔散布牛喜场、思坡溪一带,被人称为“蓝五里”。
其余,来自福建汀州府武平县的钟玉崧最初定居于菜坝乡的玉轮沱一带,后裔于咸同往后,因商致富搬家于牛喜场,并在禹王宫旁建筑了钟氏宗祠。

牛喜场南华宫戏楼/陈伟平摄

与广东移民同时开拓牛喜场的,还有江西移民。
个中罗、舒等姓氏势力最为强大。
罗氏开山祖师罗文彩于清初迁入场后的殷家湾,在“草丛中创造一瓦房屋,遂撤除荆棘丛生的杂草,插地为界定居下来,从事农业生产”,因当时人烟荒漠,野兽密布,“甚至其弟不幸被猛兽咬去世”(《喜捷漏棚头罗氏家族简史》)。

比较于湖广移民,闽粤客家和江西移民迅速崛起的缘故原由,不外乎经济作物的栽种和商业的经营。
牛喜场周边的宽阔坝土,为甘蔗、烟草的栽种供应了有利条件。
而停靠的盐船又为以上的作物栽种供应了稳定的消费市场。
早在乾隆年间,江西罗氏便开设了漏棚,并以此为依托,创办了“诠盛号”,售糖卖油,盛极一世。
富余的罗氏家族还联合舒氏等姓,在后街建筑了江西会馆万寿宫,和广东、湖广会馆三足鼎立于场上。
回龙阁李氏开设的“李兴隆”、黄氏开设的“黄万兴”也以经营糖业、丝烟为生,堪称场上广东客家店铺的佼佼者。
在中坝子,坝田上栽种的成片甘蔗,为黄氏家族带来了可不雅观的利润,也使中坝子黄家在场上拥有了较高的经济地位。

岷江航运的商机和移民文化的要素,在牛喜场稠浊交融,为场镇带来了不少亮点。
尤值得一提的便是宜宾名小吃“砂仁糕”的产生。
在私邸坝阁下的龙漩子,号称是岷江上数一数二的河障,为了躲过急流,船帮大都在此增加纤夫的数量,俗称“合中”。
渡过险滩,余下的航程便可轻松而过。
为了犒劳船工的费力,船主们每每在牛喜场办席招待。
为了知足下力人喜油、爱甜的口味,“李兴隆”和“黄万兴”两家对广东客家糕点工艺进行了改进,制作出了以糯米为质料的“砂仁糕”。
此糕一出,大受欢迎,并随着船帮的运行,名气一起传播到了泸州和重庆,跻身岷江特产之列。

三、人文胜区,岷水重镇

码头经济的繁荣,为社会文化的兴盛奠定了根本。
牛喜场虽然名虽不雅观观,但却在清末以来的宜宾历史上,霸占一席之地。
且不言宋代文人骚客对牛口庄的赞颂,就连在清代,一个小场镇上也呈现出了不少值得大书特书之事。
道光年间私邸坝走出的兄弟进士徐勋、徐煌,是四川少有的兄弟进士之一,两人以清廉而有名于世。
尤其是徐勋更是在河南任官其间,得享树立“德政碑”的殊荣。
在漏棚罗氏家族的后裔中,罗稻韭(1882—1962)在清末民初的川南可谓是风云人物。
他毕业于四川高档学堂(川大前身),精通外语和时务。
1911年保路运动期间,从成都流来的“水电报”飘至喜捷,被人拾得后送至罗稻韭处。
思想进步的罗稻韭有感于义愤,和场上的铁器作坊主翁禄廷、袍哥首领头子李俊山、徐继余和汉军军官李德修(字焕文)等人切磋,组建了牛喜场保路同道军,率先举起了宜宾县辛亥革命的大旗。
在这些叛逆人物中,罗稻韭、李德修和徐继余都在家族大排行中占四,故而在场上流传出“十二师长西席闹革命”的谚语来。
1916年蔡锷的护国军行至牛喜场,在此和北洋军激战,在场上百姓的支持下,终极取得了大胜。
不久后,为了纪念这场胜利,牛喜场正式改名为“喜捷”。

近代的牛喜场不但是县内革命的策源地,也是岷江流域近代教诲的最早遍及之地。
清末牛喜场便在罗稻韭等人的努力下,建起了新式学堂。
尤值得一提的是,罗稻韭的夫人薛楚善(1894-1958)在罗稻韭投身革命后,接任了小学堂校长之职,并创办了女生部,这不仅在当时的宜宾殊为罕见,就算在岷江流域也属开时期风气之先。

抗战期间,出于巩固大后方的须要,国军的伤兵医院内迁至此。
来自河南、江苏、浙江、安徽等地的“下江人”,不但为牛喜场带来了新的活力,也进一步加强了场镇和外界的联系,使牛喜场的名声远播于他方。

正是基于牛喜场主要的经济和计策地位,1951年宜宾解放不久,县政府一度迁居至此,使牛喜场一跃成为全县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央,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点。

四、流不尽的岷江水,道不尽的牛喜场

时期在发展,牛喜场也在进步。
从牛喜场到喜捷镇,在历史长河中,场镇不断演绎出各式各样的精彩。
本日的牛喜场,赶场天依旧繁盛非常,不同时期的人连续用自己的生活延续着古场的勃勃活气。
所谓流不尽的岷江水,道不尽的牛喜场。
光阴虽逝,但古场的故事将会永久流传,亘古永存。

牛喜场横街子徐氏老宅/陈伟平摄

作者:陈伟平,来源:《宜宾史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