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的场景,是西环路上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冒出的地摊,路边浓荫下,一张折叠旧椅,一地旧书,老板躺在旧躺椅上,闭目养神,偶有人问,随口报个价,买卖早就不景气,在路人眼里,他们也就散漫成不思进取的曝日野叟,唯一能让他们提神的,是来去如风的城管大队。

可朋友的问题很美好很浪漫,就像夏夜,举头望月,玉轮里就该有俏丽的嫦娥和执斧不眠不休的吴刚。

盐城哪里买折叠门_盐城可还有卖旧书的地方 防火门

以是,朋友的答案该当是,盐城有这么一家风雨不打烊的旧书店。

在哪呢?老盐城人都知道,老人民戏院抬脚往南走,有一条巷子,仁里巷,二十年前,这条巷子是书摊一条街。

巷口有公共厕所,水泥灯柱上贴满江湖郎中包治男性难言之隐的殊效药广告,地上偶有坑洼,积水后映出巷顶狭长的上苍,靠巷边的书架上多是封面半旧的武侠言情,金庸古龙随意率性江湖,琼瑶席绢儿女情长,连环画翻飞出翩翩少年,机器猫圣斗士同处一室——买卖兴隆,书虫蠕动,书摊旁的长条凳小竹椅上,坐满了如痴如醉的书虫。

老板们为了买卖经虽不免同床异梦,但衣着相似,夏天爱穿上海老牌子的宽松白背心,手拿蒲扇,风雅一点的摇折扇,躺竹椅上喝大麦籽茶。

他们一个看一个,见有人拉起遮雨遮阳的篷布,切出一块光影,自成天地,就纷纭仿效。

买来黑篷布蓝篷布彩条篷布,家家如是,偶尔风大,把棚布吹的鼓上来又瘪下去,像此起彼伏的海浪,浪花下看书的人纹丝不动,永久低头看书——露天的书店就这样各逞姿态的延伸至巷子的尽头。

有个眼珠大大的老板,书看多了,也有别具一格的审美,坦言文采最好的是梁羽生,金庸虽好,比不过他。

见有戴红围巾的学生懵懂站在一旁犹豫未定,他就悠悠然踱过来,一长一短和他搭话,看学生口味,推举书目,诺就推举这几天才翻的天才混混,包你好看,他便是这样诲人不倦,不经意间他干的是博士导师干的事。

白天黑压压一片,夜晚亮起一溜溜钨丝发黑的大灯泡,不远处巷口有水面摊,肚子饿了,叫一碗阳春面,边吃边翻。

有出差的人经由,叫一碗面,透过蒸腾的水汽,望巷子里温暖的光晕和乐不思蜀的看书的人,忽然就勾起乡愁,眼睛模糊,稀里糊涂喝一口洒了喷鼻香菜叶的面汤,以为真是美味。

如今微信满屏,纸质书江河日下,谁还会租书看。

仁里巷早就物是人非,前几天故地重游,居然还剩一间惨淡经营,老板娘正吃面,眼睛舍不得离开移动DVD屏幕,吸面条,对我这偶尔问起的买卖不太关心。
我看了看书店上的书,闲久了,落满灰尘。

我转头看老板娘,她眼睛盯着屏幕,挑一筷子面悬在半空,嘴角荡起笑纹——我想这老板娘是上个时期遗留在人间间的悠悠人质,她此刻的表情,是对那个时期最温馨的回应。

一个时期就这样结束了,我很想在仁里巷再翻翻书,我也很想再吃一碗书摊旁的阳春面。

图文|张 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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