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家属大院

刘丽青

忻州无下轨折叠门_忻州消失的家属大年夜院 折叠门

当年公安大院的大人与孩子们

岁月无情,残了河山、伤了民气。

顾首往事,许多人会心存感怀,由于徜徉在苍茫的光阴里,不仅能感想熏染到昔日的深情与欢畅,还能触摸到许多属于自己的故事。
特殊是在那消逝的“大院”里,蕴藏过太多难以忘怀的温暖与快乐,演绎过太多人的来去过往……

大院,一样平常指机关、单位、厂矿家属集中居住的地方。
过去家属子弟们住在一排排单位盖好的平房里,大人小孩挤在一起,上班放工、锅碗瓢盆构成了那个年代井井有条的城市烟火长卷。

忻州“大院”紧张是地委、分区、驻地部队、公检法及忻纺、机引、公路段、五公司、硅铁厂等单位的家属大院,很多单位的家属大院和单位连在一起,出入留个通道,人们不仅高下班方便,回家时还能顺便提壶开水。

我们这一代人很多都在大院里终年夜,由于出生在解放后的第二个十年里,分外的年代造就了分外的条件,分外的条件造就了分外的环境。
当下,大院里的我们逐渐走进晚年,虽然都住上了高楼大厦,但人与人之间的生疏与冷漠让我们忍不住怀念小时候的大院生活,只管那时候我们共用一个水管,共用一个厕所。

我很小的时生活在忻县公置调理院的大院里,病房和家属们就在一个院,院子后面是大片的桃杏树和自己种的菜地,浇地时大门内的西北角有口水井,水井东边便是现在市委东墙。
水井不像老百姓的辘轳井,是用电动机带着粗铁链往上引水,浇地时链子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当然也是深井,大人们从来不让我们到井边。
引上来的水顺着小水渠一贯流向后院的园子,我们都在水渠边玩水玩泥巴。

终年夜后随母亲生活在公安家属大院,公安家属大院和机关只是前后院之分,我们随时可以到机关提开水、打饭,好多年上街出行都是走机关。
正月十五看红火时,家属们还能到机关临街的楼上的办公室里,大人小孩挤在窗口,窗里窗外五彩缤纷,好不热闹。
那时候不像现在,单元楼里冷冰冰的,进个普通小区也得和保安说好话。

过去的大院有一个共同点,整洁的平房全是本单位家属,单身不给分房,什么时候结了婚什么时候就有希望分到屋子,人为不用攒来买房,更不用还贷款,住房没有压力,只要努力事情,论资排辈总会有的,但是你要调离,屋子就得让出来,不许可一户占用多套房,也没有人多贪多占,只管那时一家子大人小孩都住在一起,调走或者分到新居自然就全搬走了。
虽然拥挤,用饭、睡觉、上班放工、上学放学,特殊是逢年过节大人孩子们总让院子里生龙活虎、热气腾腾,一片欢快。

大院家属们的水平参差不一,有些普通人家两口子都上班,有些领导的家属反而是家庭妇女,只卖力做家务。
那会儿院里可以养鸡,到了任何一个大院里都可以看到院里的鸡“妻妾成群”,屯子来的家属们就卖力洗衣做饭、喂鸡、哄孩子,但这些大嫂们给大院带来了传统的民俗文化,比如谁家有婚丧嫁娶的事就会请教她们,其余一些逢年过节的家务琐事也会请问,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大院文化气息。

大院里不管有多少户人家也是共用一个水管,每到放工韶光,水管边会围着很多人提水、洗菜,特殊是到了星期天,水管子周围摆满大盆小盆,里面堆着要洗的衣物。
过去有一种大生铁盆,洗衣服时就放一个木头搓板,夏天的时候就会在水管边坐着小板凳拆洗棉衣被褥什么的,小姑娘们总是端个小洗脸盆,嫌那大铁盆不雅观观不雅观。

大院里最主要的共用举动步伐是厕所,好在一样平常都分男女,也便是在入口的挡风墙或褴褛的门上用白粉刷两个“男”“女”大字,大略实用,一览无余。
厕所边最常见的一种征象便是女人们如厕“候场”,几个女人停在厕所边拉家常,年纪大点的妇女有的手扶着衣襟跺着脚时候准备冲锋上阵,有的手握一大团报纸隔着厕所墙问候里面的人“吃了没”“不早啦,该做饭了吧”之类的噜苏事。
当年大院里的家属生活没那么讲究,很多都是乡下来的,说话不用分场合,很随意。

这些机关、单位、厂矿一样平常都会有一个公共沐浴堂,每逢星期天才开放,也只对本单位职工家属。
每到这一天,院里的人们端着放毛巾、拖鞋和换洗衣服的脸盆拖儿带女来往在沐浴堂,澡堂子里大家泡在一个大池子里,用煮饺子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表面是换衣服的地方,大通铺上堆满了所有人的衣物,洗完澡很多孩子赤不溜湫地找衣服,这是普遍征象。
沐浴堂的水都是本单位锅炉烧,以是澡堂子门口会坐一个看澡堂的阻挡外来职员沐浴,有些单位会发澡票,如果领个亲戚朋友一起沐浴得和看澡堂的人说好话。

大院里每家都会分到一个“小撇子”,实在便是储藏室,一些老宿舍的“小撇子”还在,里面堆积些杂货和煤面,那个年代家家做饭都用灶火,有些家属院冬天还得生炉子。
领导和小职员都一样,只是大部分领导家会多一个乡下的远房亲戚帮着做家务,这些亲戚末了都会有一个好结局便是留在城里安排了事情。

大院里的公职职员不论男人女人,只假如上班就都会提前十几分钟走,从不迟到早退。
每到高下班韶光,院里有人骑着自行车,有人步辇儿,那时候一个单位也就一两辆汽车,没人搞分外,机关干部们总是提个公函包或夹个文件夹、报纸之类的板着脸进进出出,不苟言笑,也分不出大官小官,他们回家都得干活,提水、劈柴、铲煤、买面什么都得做。

那年代为了省点煤钱每逢星期天男人们就用土和煤面加水混在一起院里打煤糕。
煤糕有个四方铁框的模子,平放在地上铲上一锹泥糊糊往里一填,然后抹平,取掉模具便是一块煤糕,以此类推,成为大院一景,现在想起来像大豆腐干般整整洁齐满院子排列着,倒以为很是好看。
星期天的大院还有一项体力活便是捣炭劈柴,那时候可没有什么煤气,都是用传统的灶台做饭,最开始还得拉风箱,后来才有了吹风机,但都得烧柴搭炭,木材公司木工们用“推铇”推木材铇下的“铇花”很吃喷鼻香,很多人家用麻袋买回来引火。
再后来有了蜂窝煤炉子,但总不如灶火好使,吹风机灶台的直接替代品是煤气。
我家换煤气后,“小撇子”里的煤面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拉走还得费钱雇人,倒掉又太可惜,母亲为此发愁了很永劫光。

大院里印象比较深的是“彩旗”飘飘,家家门口都会和前排的后房墙纵拉一根铁丝,上面搭挂着衣服被褥尿布什么的,花红柳绿,五彩缤纷的也是一景。
很多人家上班后家里锁了门,但铁丝上的衣物不用收,只管那些年代人们比较穷,大院进出也随便,但东西不会丢,偷东西是一件极其丢人败兴的事,只有专门行窃的小偷才干那种事。

生活在大院的孩子们不管是什么“长”的公子还是什么“长”的千金,从第一天入学就得自己高下学,回家没钥匙就在院里疯,从来没有人接送。
无论什么时候到了大院宿舍,你都会听到孩子们成群的嘻闹喊叫声,有时候饭熟了家长才满院找孩子,烟火气漫延在大院的每个角落,生活的节奏轻松自然。

院里男孩子们小时候都喜好玩打仗,放学后把书包一扔就开始在院子里舞枪弄棒,有时候玩恼了就斗殴,调皮捣蛋的孩子被家长找上门是常事。
男孩子们还喜好玩弹弓,大都是自己用铁丝弯成勾架,固定上皮筋,和弓箭的性子一样,他们兜里装满小石子,见到小鸟就瞄着一只眼拉弓,后来有了塑料水枪,男孩子们追着喷女生,小姑娘们也常常被淋哭了。
还有便是弹珠珠、打尖尖。
大院的家长们都是抽纸烟,烟盒成了孩子们免费的游戏工具,他们把烟盒折叠成三角形叫“尖尖”。
玩的时候一个小孩先把“尖尖”放在地下,另一位拿一个“尖尖”用力摔下去,如果凭借风力把对方的尖尖扇翻到另一壁,就算赢了,对方的尖尖也归自己,如果翻不了就得让对方扇自己的尖尖。
好的尖尖比如大中华、牡丹烟盒纸质好,较难翻,再加上男生们把尖尖折成包口,扣在地上稳稳的对方很没着,相反用这种尖尖打对方风力大,赢得机会多,很多男孩“兜叉叉”便是衣兜里装着满满的尖尖,让小朋友们很是倾慕。
打尖尖相对文明了很多,也是孩子们乐此不疲的项目,更文明的是看小人书,过去的小人书都是连环画,很多画家都出版过构图生动、线条流畅的小人书,比如忻州卢万元老师的《云中山下小英雄》。
小人书规格都一样,巴掌大小,六分之一的画面下是一小条文字先容故事,小人书便于阅读、便于理解、便于影象、便于携带,是孩子们始终喜好的作品形式。
六十年代高下的人险些没有人没看过小人书,不过随着影视作品的冲击,小人书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只有个别收藏家网络了部分小书,使这一盛行良久的作品得以留存。

小女孩们玩的最多的是跳皮筋、跳格格、抓子子、怼沙包、踢键子。
小时候院子里的孩子还有一种好玩的便是找块有土的地方挖开一个坑,把俊秀的糖纸放在底下,上面卡一块小玻璃,然后用土埋起来,小朋友多的时候约上大家扒开土爬在地下看,比谁的糖纸好看。
也玩挑冰糕棍棍,抓一小捆棍棍立起来扔,然后用一根来挑,谁挑的多谁赢,但挑的时候只要动了任何一根就算输。
总之女孩子们玩得很文明。

大院大点的女孩子们更文雅,她们早早就骑上了的时髦的永久、飞鸽、凤凰小坤车,高中一毕业小上海表就成了她们的腕上风情,她们除了帮家里洗洗涮涮做点家务之外,剩余韶光便是看书。
那个时候阅读的书本基本上便是小说,《钢铁是若何练成的》《牛虻》《沙士比亚全集》《高尔基》《童年》《悲惨天下》《大仲马》《小仲马》《高老头》《茶花女》《沉船》《契可夫短篇小说》《红与黑》《歌德诗集》《一千零一夜》《俊友》《生平》和海内四大名著《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红楼梦》及早期读物《青春之歌》《红岩》《野火东风斗古城》《家》《春》《秋》《雷》《雨》《电》《艳阳天》《雷锋》《高玉宝》及历史读本《牡丹亭》《白蛇传》《柳毅传书》《棠棣之花》《梁山伯与祝英台》《醒世恒言》《警世通言》等,都是当年的盛行阅读作品。
我由于舅舅藏书,在姥姥家的乐趣便是看书,十二岁就看完了《红楼梦》,除了以上书本还阅读了大量的国内外名著,个中《牛虻》《钢铁是若何炼成的》和《洪深文集》《鲁迅经典文集》印象深刻,而《红楼梦》则是最喜好的文学作品,可惜看了半辈子也没看明白。

大院的男孩女孩心里有没有对方不知道,但高中之前相互都不说话,回到院子里也从不在一起玩,只有借书什么的才会偷偷到家里去,是不是借口也难说。

不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大院最热闹的是演电影。
过去有电影公司,机关厂矿和宿舍都是由电影公司隔三差五来放电影,如果晚上演电影,下午就会由电影公司的人选一块宽畅的空地,挂起白色黑边的电影银幕,在银幕对面立根电杆拉上电线,挂一个灯泡,然后一张小桌子放电影机,一张椅子放影员坐。
电影机是两个轮子转胶片的那种。
每有电影,院里的孩子们早早就奔在银幕前,有些听话的孩子会帮家长摆上小板凳占空位,调皮的孩子满院子跑,到处都是喊叫打闹声,等到入夜电影开了才会轻微安静点,但散场时夹带着大人们的声音又是一场空前的噪杂,充满了实实在在的生活气息。

当年印象深的电影有《看不见的战线》《渡江侦察记》《鸡毛信》《英雄儿女》《红旗渠》《珊瑚颂》《野火东风斗古城》《青春之歌》《咱们村落里的年轻人》等,后来有了《白毛女》《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所有的电影主题曲和插曲都是我们学唱的样板,大院里的孩子们不仅会唱,连台词也会说。

我们调理院的大院里,当年看电影是在对面大营盘,大营盘住着部队,常常放电影,不过小时候看的大都是黑白片。

大院里孩子们基本发展在一个起跑线上,该上学上学,该插队插队,该事情事情,到机关,到工厂,到商业顺其自然。
那个时候不兴找关系走后门,人们也没有那种思想,一样平常到父母单位,的子弟比较多,那会儿厂矿不倾慕商业,商业不倾慕机关,在哪里事情都一样光荣,而送到外地上学或参加事情都会认为是这家人家万不得已。
祖父当年在调理院虽是高等干部,父亲转业到了工厂,伯母一贯是家庭妇女,大哥峨口太钢事情也是自己报名,祖父祖母从来不动用关系,我和伯伯家的哥哥姐姐在大院里和其他人家的孩子没有两样,二哥总是穿着露脚趾头的球鞋。

大院的孩子大都兄弟姐妹一大堆,哥哥姐姐们或插队或参加事情逐渐离开,等都终年夜步入社会,一提及是一个院里的总是无比亲近,坐在一起总会提起你家几排我家几号。
当年很多大院为方便职工都设有托儿所、幼儿园,以是一个院的感情至深自有道理,从叉叉裤玩到高中,人不亲“院”亲。

大院里终年夜的孩子有一个共性便是不贪不占,什么人也瞧不上却什么事也不去争,见多识广又知足现状,不做昔时夜官掙大钱的美梦,也瞧不上小买卖小职位,小钱看不上还也不喜好往出掏,大家的共同点便是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靠人为养家,官大官小差不多,都也不穷不富,孩子多的紧巴巴,孩子少的也就轻微宽松点。

大院里的人虽也良莠不齐,但一起终年夜的孩子们在相互的熏陶下都有着分外的优胜感,天生独立、自傲,即便是官位较高的子弟也从不刻意炫耀自己,普通干部的孩子更不趋炎附势。
这批孩子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从小生活在祖国温暖的怀抱里的,没经受过战役的摧残,也没经受过饥寒交迫的苦难,终年夜后又很自然地走进各条战线,虽没豪车豪房,但大都衣食无忧。
以是大院里生活过的孩子们基本都是爽朗、大度,不刻意争名夺利,更不恶意侵害别人;大部分都能从容面对社会的风云变幻和潮起潮落,也能受得住现实中的人情冷暖和情面冷暖;既能在上流社会中随意率性游走,也能在困难困苦中滚打摸爬;既懂得享受生活,也能面对弯曲。
风清云淡中,从容豪迈地按着自己的办法生活,大有“仰天算夜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气节,即便退休了,也很少有人变成街舞大叔大妈,良好的家教与教化让大院里发展的孩子们究竟难入俗流。

大院里的孩子们都懂一个道理便是长辈们论资排辈,礼貌与尊重是必须的。
以是从小都懂得不卑不亢做人,不骄不躁干事。
从幼儿园结伴到退休年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论家长当初什么身份,不论如今自己什么身份,一个院玩大的便是一个字,亲!

“路迢遥,

水迢迢,

功名尽在长安道,

今日少年嫡老。

山,依旧好

人,干瘪了”

遥想当年,那些远去的邻居,那些夷为平地的排房,还有那些小时候不敢打呼唤的背影……

消逝的大院,无处不留恋!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旨在传播本土历史文化,向原作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