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孙犁的代表作《白洋淀纪事》,描写了抗战期间白洋淀公民大胆抗争、顽强生活的故事,用文学之美表达普通人的心愿,至今读来仍动人心魄。
2017年4月,河北雄安新区设立的如一声春雷,从白洋淀畔传至天下各地。这方水土与生活在这里的人,翻开了新的一页。
连日来,走进白洋淀,沿着孙犁当年的足迹,探寻这里的生产、生活、生态之变。
白洋淀的水
“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喷鼻香。”(摘自《荷花淀——白洋淀纪事之一》)
“这里的水却是镜一样平,蓝天一样平常清,拉长的水草在水底轻轻的浮动。”(摘自《芦花荡——白洋淀纪事之二》)
泛舟白洋淀,孙犁笔下的场景今犹可见。
在这北国之地孕育出一派江南水乡的活气,靠的是水;数次面临自然生态难以为继的状况,缺的是水。放到更长的韶光轴上去看,白洋淀千百年来的兴废消长,都离不开水的伸缩涨落。
这片荡漾的水波,便是这一方百姓世代生息的依赖。
“我小时候,淀里的水还是很多的。到了20世纪80年代后期,就连续干淀了很多年。”打小生活在淀区深处的安新县赵庄子村落村落民赵雁林说,在他的影象里,白洋淀的生态一贯苦苦“挣扎”着。
统计数据显示,白洋淀曾数次经历严重缺水乃至干淀危急。2004年,“引岳济淀”工程的水头经由4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从邯郸磁县的岳城水库到达白洋淀,解了缺水的燃眉之急。2006年,“引黄补淀”工程实现了白洋淀历史上第一次既跨流域又跨省区的调水。之后多少年,水库水、黄河水又多次流入白洋淀……
谈到以前白洋淀的生态环境,淀边村落民们影象犹新:
“干淀都多少年了,那河床上能跑马车,能开拖沓机。”
“小时候,淀里的水舀上来就能喝,哪像前些年啊,臭得都熏鼻子。”
由于短缺高下游协同防护,处于“九河下梢”的白洋淀也曾成为纳污之地。保定市为扣留排入白洋淀的工业污水,多年前专门建筑了唐河污水库,库尾间隔白洋淀仅2.5公里旁边。然而,每遇暴雨,污水每每溢出流入白洋淀,“纳污库”成了污染源。
雄安新区设立后,白洋淀迎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系统性生态管理。
“新区设立前,白洋淀整体水质处于劣Ⅳ类,淀区沼泽化严重,淀泊水面仅占16.9%,水生动植物种类大幅减少。”中国雄安集团生态培植投资有限公司水利水环境奇迹部部长朱宝锋说。
补水、治污、防洪,一场水生态保卫战在此打响。
治病要去根。朱宝锋见告,从2019年开始,他们先后履行了四期清淤工程,累计打消污染底泥约2500万立方米,处理污染塘水超过2200万立方米。简而言之,便是将淀中积累多年的“毒素”釜底抽薪。
与此同时,各项整治工程有序开工。百淀连通工程,让140余个淀泊连通起来,打通水体“内循环”;累计培植6.34平方公里的河口截污湿地,让上游入淀水有了“净化器”;累计退耕还淀18.68平方公里,扩增淀泊水面约21平方公里……
作为雄安新区2018年水环境管理的一号工程,唐河污水库的垃圾和存余污水得到全面清理,土壤、底泥得到管理修复并进行覆土绿化。如今,唐河两岸树木林立,河道宽阔平整,时时有游人打卡。
“空中无人机、水中无人船、水上实验室……采样数据通过5G旗子暗记第一韶光回传,船上的水质监测设备能够实现14项水质指标的快速剖析。”雄安新区生态环境监控中央事情职员刘程说,为了持续监测、改进水质,越来越多新技能被运用到白洋淀管理中。
在安新县王家寨村落,两个污水处理站昼夜一直地事情,成为村落内生活污水的集中处理点。王家寨村落党支部布告王军说,新区设立前,村落里三分之一的水面都用于养鱼,污染比较大,如今已全部撤消,水质明显好转。村落干部带头发展民宿旅游,村落民们也吃上了“旅游饭”。
理解到,雄安新区对100多个淀中村落、淀边村落开展“一村落一策”专项整治,因时制宜配建115座小型污水处理举动步伐,污水处理后全部导排到淀外综合利用,有序隔离生产、生活、生态空间。
雄安新区设立7年多来,白洋淀水质持续改进,生物多样性显著增加,“华北之肾”功能加快修复。当地百姓感叹,影象中的白洋淀又回来了。
白洋淀的苇
“玉轮升起来,院子里风凉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恰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细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摘自《荷花淀——白洋淀纪事之一》)
白洋淀畔,天上百鸟翔集,水面鱼儿欢跃。远了望去,淀泊、渔村落与绵绵不绝的芦苇荡交相照映。
芦苇是这里十分主要的经济作物,“一淀芦苇一淀金”的说法流传已久。人们打苇编席,再卖席换粮,构成了当地最普遍的生产办法。
孙犁在《采蒲台的苇》中写道:“水养活了苇草,人们依赖苇生活。这里到处是苇,人和苇结合的是那么紧。”
在烽火连天的战役年代,纵横交错的芦苇荡,为抗日军民供应了天然的御敌樊篱,成了“水上长城”。
孙犁在文章中赞颂它:“关于苇塘,就不但是一种风景,它充满炸药的气息,和无数英雄的血液的影象。如果纯挚是苇,如果纯挚是好看,那就不成为冀中的名胜。”
近期来到采蒲台村落采访,登船上岸,往村落里走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小广场。一块石头被雕成翻开的书本样子容貌,“书”的左页写着“铁打的采蒲台”,这是源于当地的盛行语“金圈头,银淀头,铁打的采蒲台”,意在解释圈头、淀头、采蒲台这三个地方因芦苇长得好而物阜民丰。右页则是孙犁作品《采蒲台的苇》节选。
在雕像后面的竹篱墙上,“培植美好家园”的标语十分能干。
“随着苇席、苇箔等芦苇制品市场逐渐萎缩,人们对芦苇的依赖便减弱了。2011年,我们这个纯水村落修通了一条路,连到了陆上。交通便利了,人们与外界的互换也多了,纷纭到外地打工、做生意。”采蒲台村落党支部副布告郭文杰说。
利用需求降落,芦苇也就很少有人收割了。以古人们争着抢着收的芦苇,现在须要政府出钱雇人收。每到冬季,县政府会组织人将大面积无人收割的芦苇按照操持进行平衡收割,避免芦苇留存过多导致次年水体污染。
这也给淀边村落民带来了一些收入。
“推机器的、捆苇子的,工种还不少,老少都能干,人均一天能赚200多元。”郭文杰说,以前是人工收苇,一天最多收半亩,现在用上了各种机器,效率大大提升了。
转眼到了中午,太阳高挂。在一户庭院前,看到几个刚编好的苇席整洁摆放,有大有小。进了门去,一对老夫妇正坐在院子里编席。
“以前芦苇值钱啊,烧火做饭都舍不得!
不用的苇皮、苇叶才用来烧火。现在这东西都快没人要了。”今年79岁的郭来往,干了一辈子编席的活计。
老伴儿杨大军今年80岁,是从端村落嫁来的,她一边麻利地编席,一边对说:“我从7岁开始织席,每天织1-2片席。小的卖10元,大的卖20元。别的活儿干不来,就干这个顺手。”
阁下屋里,郭来往的女儿也在织席。他还有3个儿子,过去在家里整顿苇田,现在到附近任丘市打工去了。
理解到,采蒲台村落现在仍有3000多亩苇田,但是在2000多常住人口中,靠苇生活的只有100人旁边,年事都在50岁以上。
芦苇,真的一点利用代价都没有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来到了安新县城。刚一掀开杨丙军芦苇画艺术馆的门帘,一幅幅维妙维肖的芦苇画映入眼帘:壮丽的万里长城、宏伟的雄安高铁站、可爱的青头潜鸭……
“这些画作都是用芦苇杆拼接成形,经由选材、高温碳化、熨平、拼接、粘合等十几道工艺精心制成。”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芦苇画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杨丙军说。
今年58岁的杨丙军出生在端村落镇寨南村落,是土生土长的白洋淀人。自幼看着家人编苇席,他时常想:母亲一辈子都在编席,那么辛劳,还赚不了多少钱。难道芦苇就不能创造更多的代价吗?
后来,无论是在院校学习,还是去国外参不雅观,他都十分关注芦苇制品的发展。“1985年,我开始和村落里老人学做苇编画。1989年,创办了一个工艺品厂,开始专门做这件事。”杨丙军说。
30多年过去了,芦苇画得到了不错的发展。
由于制画工序较多,很多环节须要团队完成。因此,芦苇画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含收苇、制画、装裱、发卖等环节的家当链。如今,杨丙军的12位徒弟中,有3人得到“河北省工艺美术大师”称号。在杨丙军带动下,白洋淀周边有十几家公司、6000多人从事干系行业。
“以前,创作题材大多是白洋淀风光。雄安新区设立后,我们有了更多灵感来源,如雄安培植者、雄安地标建筑。”杨丙军见告,他现在有两个欲望:一是让芦苇制品走进千家万户的生活,二是希望有一个白洋淀芦苇艺术馆,让白洋淀的芦苇文化有个依托。
白洋淀的荷
如果说白洋淀是芦苇的海洋,那么能和芦苇争奇斗艳的,便是荷花了。美景、美食、美文……荷花已成为淀边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元素。
夏秋之际,白洋淀荷喷鼻香四溢。“那一望无边际的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迎着阳光伸睁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粉色荷花箭高高的挺出来……”此时的白洋淀,变成了《荷花淀——白洋淀纪事之一》中描写的样子。
在白洋淀著名景点荷花大不雅观园里,荷开满园,仿佛一贯铺到天边。那荷花在层层荷叶之间或举或藏,或开或闭。晶莹闪亮的水波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鱼儿打跳的声音。
栈道上,游客来来往往,微风把那醉人的缕缕荷喷鼻香从淀的深处带来,又向远远的淀面散发开去。
有那好奇心强的游客,乘一叶扁舟,撞入荷花深处,忍不住摘下几朵荷花拍照,或是拿起一片荷叶,盖在头上遮阳。在他们阁下,有一两叶小舟显得格外淡定,缓缓游于莲叶间。
原来,船上的人在采莲蓬。
这情景似曾相识。“从荷花淀里却撑出一只小船来。一个憔悴的老头目,只穿一条破短裤,站在船尾巴上,有一篙没一篙的撑着,两只手却忙着剥那又肥又大的莲蓬,一个一个投进嘴里去。他的船头上放着那样大的一捆莲蓬,是刚从荷花淀里摘下来的。”(摘自《芦花荡——白洋淀纪事之二》)
从7月中下旬开始,早开的荷花凋落后,莲蓬里的莲子逐渐成熟,白洋淀进入劳碌的采蓬期。采蓬人轻轻拨动双手,小船便缓缓前行。一天下来,船上的莲蓬堆起了“小山”。
远处,竟有一条载满莲蓬的小船自动向岸边驶来。走近一看,原来是采蓬人在船后面用一只手推着走。只见他全体躯干都泡在水里,只一个脑袋和抬起的肩膀露出水面。见到看他,笑着说:“莲蓬装满了,没有人坐的地方喽。”
夕阳映照下,他将莲蓬和荷花整洁地码放在小船里,满载而归,成为白洋淀一道流动的风景。
辛劳劳作一天,当采蓬人坐上餐桌时,那荷花和莲蓬便换个样子容貌再次涌现。炸荷花、荷叶炒蛋、拔丝莲子、酸辣藕带……以荷入席的风尚由来已久。当地更是有饭店推出了荷花宴,供外地游客一饱口福。
这荷花宴的意义,不仅在于味美质鲜,更在于蕴含个中的“就地取材、因时而用”的烹饪聪慧,在于它“百姓皆可得”的大众情缘。
沿着荷花大不雅观园的小路往里走,到了一处文化气息很浓的地方。在参天算夜树的遮盖下,一处雕像坐落在此——一位父老手握书卷,目视前方,这雕像的主体便是孙犁。
孙犁是中国文学史上“荷花淀”文学流派的创始人。为了“让子孙后代永久记住孙犁师长西席对白洋淀的贡献”,当地在荷花大不雅观园里建筑了孙犁纪念馆。
馆中的序文这样先容:他生平的革命文学创作,起步于白洋淀,始终与白洋淀密不可分……在他离开我们的那天,正当荷花盛开,白洋淀公民特地从大淀中采摘鲜艳的花朵,展放在他身边,送他末了一程。
光阴回溯到1936年,孙犁来到安新县同口镇教书。白洋淀的奇丽风光、渔民的劳动日常都给他留下深刻影象。他还亲历了白洋淀公民在党的领导下进行的抗日斗争。
到延安后,他在窑洞里的一盏油灯下完成了小说《荷花淀——白洋淀纪事之一》。水生嫂等一群既温顺多情,又刚毅年夜胆的水乡妇女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有人评价,孙犁的笔墨清新脱俗,笔触细腻入微,如荷花般清雅朴实,散发着淡淡的暗香。
白洋淀的船
淀淀相连有荷花,点点渔船映彩霞。白洋淀一带的水运自古就很发达,与天津之间很早就有舟楫往来。由于生产生活都离不开船,水村落夫便与船相依为命。
早些年,淀边村落民是如何用船的呢?我们在孙犁笔下可见一二:
“这天正是端村落大集,各村落赶集的小船很多。”(摘自《采蒲台》)
“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落落,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细的席子用了。”(摘自《荷花淀——白洋淀纪事之一》)
“可是如果是月明风清的夜晚,人们的眼再尖利一些,就可以瞥见有一只小船从苇塘里撑出来,在淀里,像一片苇叶,奔着东南去了。半夜往后,小船又飘回来,船舱里装满了柴米油盐,有时还带来一两个从远方赶来的干部。”(摘自《芦花荡——白洋淀纪事之二》)
白洋淀水面宽广,长期以来,淀边村落民出行紧张依赖船只。近些年,白洋淀的船也有了不小的变革。
首先是材质、动力之变。上个世纪,人力木船是淀边交通工具的主流。每年开河之前,人们都要为自家的小木船刷一遍桐油,做好船体保养,以期多用几年。
不过,近期拜访淀边村落时看到,纯靠人力的木船已经很难见到,很多人都用上了以天然气为动力的塑钢船。
一位村落民见告:“人工动力的木船寿命短、保养难,已经逐渐淘汰,油船由于有污染,现在也限定利用,以天然气为动力的船成了主流。”
在淀中多个景区之间,一艘艘“水上巴士”往来穿梭。相较于传统的燃油船舶,“水上巴士”采取的清洁能源更加绿色环保,能有效减少温室气体和有害颗粒物排放。
2023年5月,200艘画舫船和100艘生态木船投入利用。这些船不仅有了清洁的动力能源,还通过大数据平台实现信息互联互通,装置了聪慧的“大脑”。
其次是功能之变。如今,白洋淀的船不仅用于载人拉货,而且有了越来越丰富的浸染。
在安新县端村落镇西堤村落,一位村落民见告:“村落里的码头有着几十年的船运摆渡历史,以前24小时业务的船运摆渡是人们出行、运货的首选。而现在,摆渡码头的功能已经大大减弱,旅游码头渐成主流。”
在淀泊上的船流中,有一艘船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有着分外用场,它便是白洋淀的“船上法庭”。
“以往水区群众为了一个案件,常常要乘船到县城,再乘车到法院,频繁来回、费时费力。”安新县白洋淀公民法庭庭长张林杰说,“为了知足大家的法律需求,事情职员乘船到不便开车前往的村落落、景区办案,在船上办公也是常态。”
目前,“船上法庭”共审结各种案件1400余件,诉前调处民事轇轕500余起,将实实在在的方便送到百姓家中。
在雄县七间房乡西大坞三村落,旺帆水上运动演习中央每天都会迎来一些运动员到此进行摩托艇演习。中央卖力人贾国旺说:“最初,村落集体把村落里散户的船统一管理,大家以船入股,统一分红。后来又成立了这个演习中央,给运动员供应园地和船艇,现在有50多条船可以用于水上运动演习,每年要接待约4000人次。”
白洋淀的鸟
1936年,孙犁经人先容到安新县同口两级小学校教书,卖力国文课和自然课;1998年,子弟韩战桥到同口中学事情,2008年转入同口小学事情,教数学兼科学。
韶光错开,学科不同,但二人对白洋淀的感情都很深厚,也都通过各自的办法歌颂、保护这方水土。
“水槽、食盘……清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把它们洗濯干净,三个月来每天都是如此……如今这10只小鸭羽翼丰满,将要对它们进行放飞处理。”7月末的一天,韩战桥发了一条这样的朋友圈。
自雄安新区设立以来,巡鸟护鸟成了韩战桥在传授教化之余最大的爱好。他常常背起相机,骑着摩托车到羊角淀、孝义河湿地等地进行巡护,碰着稀奇的鸟儿就拍摄记录,碰着受伤的鸟儿就及时救护并上报。他家里的后院,也成了安新县自然资源局授权的野生鸟类临时救护点。
由于爱鸟护鸟业绩突出,大家亲切地称他为“鸟叔”。
“鸟叔”不随意马虎。冬天,淀边寒风砭骨,却也是鸟类最易受伤冻去世的时令,他要加强巡护。盛夏,常常来不及换下湿透的衣服,他就要赶到学校去,以免延误传授教化事情。
只管如此,“鸟叔”一贯在坚持。
高中的时候,韩战桥读到了孙犁写的《芦花荡——白洋淀纪事之二》:“到这样深夜,苇塘里才有水鸟飞动和唱歌的声音,白天它们是牢牢藏到窠里躲避炮火去了。”“水淀里没有一个人影,有只一团白绸子样的水鸟,也躲开鬼子往北飞去,落到大荷叶下面歇凉去了。”
从那时起,韩战桥便意识到,“从某种程度上讲,人和鸟的生存都与这片水域有着紧密的联系。白洋淀的生态环境跟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让他没想到的是,多少年后,自己竟和孙犁成了“同事”。
韩战桥的巡鸟护鸟事情,始于一次有时的机会。有一次外出拍摄,他无意中看到一只受伤的疣鼻天鹅。“当时它的羽毛缺了很多,如果不及时救护,可能无法过冬。”韩战桥说,他把情形上报安新县干系部门后,事情职员立即到现场查看,并讯问他是否乐意帮忙救护这只天鹅。
他绝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开始对这只受伤天鹅进行细心照料。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韶光后,天鹅逐渐规复了康健。看着受伤的鸟儿再次飞向天空,韩战桥十分欣慰。
“这几年先后救护过40多种鸟,包括疣鼻天鹅、戴胜、斑嘴鸭等,加起来有100多只了。”韩战桥说,在同口镇及周边地区,只要村落民们创造受伤的鸟类,都会第一韶光关照他,请他帮着救治。
这些年,韩战桥拍了不少鸟类照片。在上百种鸟类中,有一种鸟的涌现最让他欣喜,那便是青头潜鸭。
“你看这张图,上面有很多只青头潜鸭。以前创造一两只都以为稀奇,现在一张图片里就能涌现十几只。”韩战桥见告,青头潜鸭是天下极危物种,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它们喜好生活在富有芦苇和蒲草等水生植物的小型湖泊或湿地中,对水质哀求极高。
2018年,白洋淀首次不雅观测到青头潜鸭踪迹。
今年6月,有拍照爱好者在白洋淀同一水域创造了两只成年青头潜鸭,分别带着6只和8只雏鸟觅食。至此,当地已经连续三年创造青头潜鸭在白洋淀繁育雏鸟。
“在今年的一次同步调查不雅观测中,我们创造了378只青头潜鸭,是白洋淀历年来青头潜鸭不雅观测数量的最高值。这解释白洋淀已经成为青头潜鸭的栖息地、觅食地和繁育地。”安新县自然资源局副局长田永昌说。
从“一只难求”到“百口出动”,青头潜鸭在白洋淀“安家落户”的背后,是白洋淀生态环境的巨大转变。
雄安新区设立后,白洋淀生态环境修复和保护力度空前加强。经由几年努力,白洋淀野生鸟类增加至286种,再次成为“鸟类天国”。许多珍稀鸟类因白洋淀的生态之美而来,终极也成了这“美”的一部分。
作为一名西席,韩战桥将这些故事讲给学生们,让他们从小增强保护动物、热爱自然的意识。
“学生们会带动家人和身边更多的人爱鸟护鸟。只有越来越多的人都参与进来,形成协力,才能更好地保护俏丽的白洋淀。”韩战桥说。
2023年,安新县成立了不雅观鸟爱鸟协会,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护鸟志愿者行列,白洋淀边的护鸟军队日渐壮大。
白洋淀的鱼
千百年来,白洋淀人以鱼为食、以渔为生,“鱼与渔”是淀边人离不开的主题。
孙犁在《渔民的生活》里这样写:“白洋淀的水绿得发玄色,渔民的船只,紧系他们的门前。每当薄暮,家里的人,站在明净的窗前眺望着从烟雾里摇船回来的捕鱼的人;渔人下得船来,就进门上炕。”
渔民和鱼结合得越是紧密,就越是会受到鱼的影响。
20世纪80年代起,受景象干旱、上游断流、工业污染等成分影响,白洋淀干淀征象频发,水体污染严重,鱼类数量骤减。
“那些年生态环境不好,很多鱼种都看不见了,捕鱼收入越来越少。为了生存,有的人就搞起了水产养殖,但投喂饲料又加重了淀里的水体污染,形成恶性循环。”年近六旬、家里世代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刘麦子说。
雄安新区设立后,白洋淀各项生态指标日趋向好,水产养殖业陆续退出淀区,自然渔业逐步规复。
今年6月6日,2024年全国放鱼日河北同步增殖放流活动在白洋淀举办。包括青鱼、梭鱼、中华鳖在内的200余万尾鱼苗被放流到白洋淀。目前,白洋淀鱼类已规复至48种,较雄安新区设立前增加了21种。
“鳑鲏鱼对水质哀求很高,多少年都见不到了,这几年每年都能打上来一些。”谈到鱼种增加,刘麦子十分激动,“说着也怪,我见了这些鱼,就彷佛和老朋友相逢一样。”
白洋淀的渔民们创造了很多种捕鱼办法。有一种技艺不可忽略,那便是鱼鹰捕鱼。
“刚一听这个职业,彷佛很有意见意义,叫他一说却是很苦的事。那风吹雨洒不用说了,每天从早到晚在那船上号叫,敲捕鱼鹰下船便是一种苦事。而且父子两个是全凭那两只鹰来养活的,那是心爱的东西……”孙犁在《白洋淀边一次小斗争》中写道。
在白洋淀边碰着了一位放鹰捕鱼的老人。
他手握一支长篙,驾一叶扁舟从淀泊深处来。船两边各有三段横木,每段横木上都站着两只健硕的鱼鹰,高昂着头颅,望向远处。
走近一看,每只鱼鹰的脖子上都系着一个绳套。“这是为了不让它们把大鱼吞下去,抓到小的能咽下去,抓到大鱼就吐到船上来。”老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登上另一艘船,跟在老人后边,看他和鱼鹰互助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捕鱼演出。
说来奇怪,在岸边时,这鱼鹰个个乖巧,站在横木上不乱跑乱飞。可到了宽阔水域,老人一声令下,全都撒了欢地扎进水里。
一韶光,水面十分沉着……
溘然,一头鱼鹰冒出了脑袋,叼着的小鱼还在不断地甩着尾巴。另一边呢,两只鱼鹰“打”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它们在协力抓一条大鱼。你一嘴我一嘴,不一会儿,大鱼就没了力气,个中一只将它叼进了船舱。
“这条得有20多斤!
”老人抓起大鱼,哈哈大笑,一边向我们报喜,一边喂两只鱼鹰几条小鱼作为褒奖。
鱼鹰捕鱼起劲儿,老人也不闲着,嘴里时时发出各种声音,时而“吼-吼-”,时而“唔-唔-”……别说,就凭着一支竹篙和嘴里的号令,他一人操弄这12只鱼鹰,竟然一点儿不显匆忙。
不到半天的韶光,十几条鱼落入船舱。老人见好就收:“天不早了,本日就这些,明个儿再来吧。”
整顿渔具的时候,老人见告,他从6岁起学鱼鹰捕鱼,干了几十年,“不识字,普通话说得不好,现在又上了年纪,除了干这个,别的活儿都干不了。这几年淀里水多鱼多,我也随着沾光啦!
”
远处,夕阳已经有一半落到水面之下。那群鱼鹰又整整洁齐地站到横木上,昂着头眺望四方。老人撑着竹篙,向淀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