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

嘉峪关隔绝折叠门_初登嘉峪关 复合门

两次登临嘉峪关,以初登那次印象最深。
时在公元1985年5月。

嘉峪关是明长城西真个出发点,古代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冲,也是万里长城规模最壮不雅观、保存最无缺的古代军事城堡,为明代往后长城沿线的军事要塞,素有“中外钜防”之称。

该关建在今嘉峪关市最狭窄的山谷中部阵势最高的嘉峪山上,城关两翼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向北8公里连黑山悬壁长城,向南7公里接天下第一烽墩,自古为河西第一隘口。

关以阵势险要、巍峨壮不雅观著称于世,与万里之外的山海关遥相称雄,有名天下。
史称长城第一雄关。

1200多年前,王维在《使至塞上》诗中,写下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旷世名句。

初读王诗,我便憧憬着目睹诗中壮阔雄浑的景象。
在新疆时听人说,那种景象登上嘉峪关就能尽收眼底。

屈指盘点,我在天山南北扬鞭策马20多年,也算得上防守西域的老兵了。
可是,一贯无缘出祁连山,登嘉峪关,眺望“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美景致。

终于,机会等来了。

那一天,如果不是亲眼眼见,纵然放胆狂想,也无法用措辞描述初登嘉峪关时,沙漫长城,令民气悸的场景。

时年5月初,原乌鲁木齐军区与兰州军区合并,我被内定为新的宣扬部部长。
两个军区机关合并后,部分二级部长编余,一韶光涌现了僧多粥少的局势。
我的正式命令还没下达,兰州军区干部部却哀求我5月19日报到,参与军区党委有关文件的起草事情。
这时,“新疆要来人抢饭碗”的流言在兰州军区机关不径而走。

要不要按时去兰州报到?我犹豫不定。
不去,纪律不许可;去,流言蜚语多。
徘徊几天后,我决定不但要去,还要提前一周动身,在韶光差中实现游览寞高窟、登临嘉峪关的夙愿。

后来,由于等待年夜夫做上颌窦穿刺治疗,出发韶光推迟了两天,绕道游览寞高窟的操持只能放弃,直奔天下第一雄关的目标没有动摇。

5月14日,我告别整整生活了23年的新疆军营,为能饱览嘉峪关的风采而登上70次列车。

16日下午在嘉峪关站下车,即与县武装部联系,希望能安排我在两天内上嘉峪关城楼参不雅观。
我的哀求得到文管所赞许,条件是留点墨宝,或诗或词或字不拘一格,我当即应允。
只管我于诗词书法都不在行,但武装部的同道已经表示赞许,我自然不能执拗。

17日上午10点钟,武装部的同道请来一位带着茶色水晶石眼镜的父老,一同乘北京吉普去嘉峪关。
父老姓唐,年愈花甲,解放前就在嘉峪关内城值守。
由于通文墨,阅世深,40多年与雄关形影相随,又圆又厚的眼镜后面,藏着许多外人不得而知的轶闻趣事。
只是久经风沙洗礼,脸上像贴了几张时下起刍的土色面膜。
咋一见面,刘文西笔下的陕北老汉一下子站在我面前。

唐师长西席先容,嘉峪关意为“美好的山谷”。
明洪武五年,冯胜将军镇守河西 ,以嘉峪关阵势险要,筑城置戍,为明长城西端关口,较山海关早建9年。
嘉靖 18年重行加固,堡垒、烽台遗址依旧可见。

嘉峪关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构成重叠并守之势,壁垒森严,与长城连为一体,形成五里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

唐师长西席说,嘉峪关初建时,是一座6米高的土城,占地2500平方米。
现存的关城33500余平方米,由外城、内城和瓮城组合而成。
内城建有箭楼、敌楼、角楼、阁楼、闸门共十四座。
关城建有游击军府、井亭、文昌阁,东门外建有关帝庙、牌楼、戏楼等。
外城比内城高2.7米。
正中大门额刻“嘉峪关”三个大字。
门顶原有城楼,与东西二楼形制相同,三楼东西成一线。
民国十三年(1924年)城楼被毁。

我坐在吉普车后座,专注唐师长西席的先容。
溘然听见司机喊到,不好!
沙暴过来了。
说完加油提速,把车开进不远处的养路段院子。

我有1970年8月在若羌瓦石峡穿越沙暴的经历,知道沙暴无情,没有坚持再走。
养路工人把我们领进宿舍,让我从后������不雅观察沙暴在嘉峪关上肆疟的狂态。

果不其然,刚才还是空旷无垠的远方,天地已经连成一片。
目所能及的所有空间,都被遮天蔽日的滚滚沙暴填满。
不知是沙暴头被嘉峪关所阻而勃然发怒,还是沙暴尾被风力助推而更加风狂,但见一望无际的沙暴扑到关前时,像钱塘江的潮头,溘然腾空跃起上百米,硬生生地砸在嘉峪关上面。

后来,可能是被岿然不动的嘉峪关卸去了蛮力,翻过城楼的沙暴威势渐弱,无可奈何地向远方遁去。
但在沙暴盖过关城那一刻,嘉峪关确实被沙暴吞没了。
我面前风吼沙旋,黑天暗地,连关城的轮廓也分不清楚。

风暴过后,扫掉车篷上一寸多厚的沙子,又坐了10多分钟汽车,来到嘉峪关的正门前头。
我下车在附近转悠了一下子,创造城墙上没掉下来一块砖、一把土,地面像刚刚扫过的一样干净。

唐师长西席说,嘉峪关整座城池都是用泥土夯起来的,黄泥黏稠,河西走廊又缺雨水,经由500多年的天地造化,土墙快变成石头了。
听着唐师长西席不无夸年夜的说词,我既钦佩先贤的聪慧,又为沙暴再次冲击关城而担心。

这时唐师长西席说,像本日这样八九级的沙暴,他也见得不多,听说政府已有操持,准备拨款修缮加固,不能让天下第一雄关变成弱不经风的土堆子。

走进关门,拾级而上,站在内城角楼眺望,嘉峪关依山傍水,扼守南北宽约25公里宽的峡谷地带。
峡谷南部的讨赖河谷,又构成关防的天然樊篱。
嘉峪关附近烽燧、墩台纵横交错,关城东、西、南、北、东北各路共有墩台66座。
防守阵势天成,关城布局合理,攻防兼备,据险可守,堪为计策要塞。

看完城池,在游击将军府吃过干粮,又参不雅观了瓮城、文昌阁、关帝庙、大戏楼,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

安歇时我请教唐师长西席,在嘉峪关上能不能看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
唐师长西席思虑了一下子说,若是唐代,该当能看到“大漠孤烟直”的景象,但“长河落日圆”的景象怕是看不到。
这里只有一条讨赖河,站在嘉峪关上也看不见,焉能有“长河落日圆”的瑰丽?

对付往来丝绸古道,在嘉峪关有记载的历史名人,如张骞、霍去病、班超、玄奘、马可波罗、林则徐、左宗棠等,唐师长西席倒是知道不少。
他边说边向我背诵林则徐的《出嘉峪关感赋》:

严关百尺界天西,

万里征人驻马蹄。

飞阁遥连秦树直,

缭垣斜压陇云低。

天山巉削摩肩立,

瀚海苍茫入望迷。

谁道崤函千古险?

回看只见一丸泥。

实话实说,当时我真不知道林则徐在这里还留下了朴实憨实、大气磅礴的诗作。
后来查阅资料创造,明以降有包括林则徐、于佑任等10多位诗家在此撫今追昔,呕歌边塞将士、感叹时局变革,流下几十首千古绝唱。
林则徐《出嘉峪关感赋》亦不止一首,而是四首。
我不禁为这位报国遭贬的重臣热爱山河、忧国忧民的节操所冲动。

从嘉峪关返回县城,我仔细研读王维的《使至塞上》以及唐朝著名边塞墨客高适、岑参、王昌龄、李颀、王建、卢伦、王之涣等人的边塞诗词。
逐渐从中创造,“塞”,是古人对边疆险要地段的意象性泛称,而不是专指某一个边关。
所谓塞上塞下、塞内塞外、出塞入塞,即泛指关上关下、关内关外、出关入关,而非指哪个详细关塞。
但王维的诗则没有泛指,义务、关塞、韶光、人物都写得明白不过。
王诗云:

单车欲问边,

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

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

都护在燕然。

诗中“大漠孤烟直”的景象,不仅突出了墨客身处塞外的地理位置,还通报出墨客冒着狼烟出使的信息。
但墨客不辱义务,并没有因“狼烟”通报敌情而却步,反倒对夕阳西下,大河吞没落日生发出瑰丽的感慨。
这是何等旷达的精神啊!
一“直”一“圆”的暗谕,足以表明墨客对战役的厌恶,对升平的神往。

王维是唐代田园墨客的代表,而《使至塞上》却被唐以降诸家列入不可或缺的边塞名诗。
我虽然被人忽悠了,亦因寻觅该诗意境,不但登上了嘉峪关,而且有幸目睹了雄关渺视沙暴的昂然伟岸。

为不爽约,遂吟自度曲《初登嘉峪关》以赠之:

身后长安,

面前凉州,

大漠沙飞九天,

隔断天涯路。

不见孤烟直,

卧沙枕乡愁,

策马追星月,

梦系灞河柳。

万缕霞光,

雄关披秀,

驮队几声别唱,

怀旧登角楼。

纵目高昌远,

重吟交河赋。

落日圆如昔,

弯弓试汉弩。

2020年1月4日于成都解甲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