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争 夺

秋水道:“实在英雄论交,亦不必非要有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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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沉舟更为开怀,畅笑道:“是是是。
老弟真合我心意。
惟庸人才须杯酒在手,方能作快言豪语,哈哈哈!
我等岂须如此!
”忽然脸容一整,道:“我这是第二次见到你,你可知道?”

萧秋水倒怔住了。

“我没见过你呀。

李沉舟笑了。
萧秋水坚持道。

“若我见过你,一定认识。

李沉舟笑得又似远山:“我见到你,你见不到我,由于相隔大远了。
”李沉舟笑笑道:“你的目光当不如我好。

萧秋水的眼睛亮了。
“是不是……”

“是不是在大渡河与青衣江中……”

李沉舟微笑颔首。

——不雅观音山一带,萧秋水等行边,其时小雨靠靠,江水气候万千,空檬中带过触目惊心的浪涛,江心有一叶扁舟,始终在怒涛浮沉中不去。

——江河起伏,巨浪滔天,人在铁索之上,尚且为这雷霆万钧的气概所震摄,人畏惧大自然的生理,也到了极点,然而这叶轻舟,就似一张残叶一样平常,任由飘泊,因本身绝不着力,以是反倒没有任何翻覆恐怖。

——萧秋水乍看,还真以为是一片叶子。

由于假如人,不可能不伯大自然,旦能如此融汇在大自然中。

然而却不是叶子,而是舟子。

不仅是舟子,而且舟上有人。

人便是李沉舟。

遇,而不见。

真是如见真人,真人见而不知。

萧秋水笑了:“原来是你。

他的眼睛又闪亮着愉快的光采,“那未伏虎寺中,大侠梁斗等。
乃为你所掳了?”

李沉舟反问:“什么时候的事?”

萧秋水的心开始沉了下去:“昨晚。

李沉舟道:“可能。
昨夜我己被围于山顶。

萧秋水的心完备沉了,沉到底。
他知道李沉舟不会对他说谎。

也没有情由要欺骗他。

李沉舟道:“这次我来峨嵋,为的是要缉捕那两条蛇干,却不料无端端来了流言,约齐了各类高手,咬定我在此地击杀燕某夺得《忘情天书》,因此困战了整整一天,真是莫名其秒………萧秋水忽然逍:“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李沉舟道:“无极先丹?”

萧秋水道:“我要把它交给你,完成我答允人家的诺言。

一提到“无极先丹”,险些在场中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

直了眼珠子,握紧了拳头,要目睹这武林瑰主。

李沉舟淡淡隧道:“这是屈剑王辛劳抢来的,我当然要收下。

萧秋水爽然道:“好。
”伸手一摊,赫然竟是五颗赤色药丸。

就在药丸一现霎光阴,数声沉闷如野兽般的低吼,人影倏闪。

飞扑入场中。

最先脱手的是刚才粗声追问“无极先丹”之着落的鲜卑人,他一脱手,右手夺丹,左手在霎光阴递出了十二招,有九种武功居然是江湖上罕见乃至失落传的奇招,个中一招居然是正宗少林“达摩指”。

但是李沉舟一出拳,那人就飞了出去。

飞出去很远很远,倒地时已没有了声息。

可是扑来的人很多,个中还包括饶瘦极,木归真和九九上人、储铁诚以及柔水神君等人。

李沉舟一扬眉,萧秋水却望定着他、摇首。

李沉舟略一沉吟,没有动作,萧秋水手上五颗药丸,己全教人夺走。

萧秋水正在说着话:“这丹丸原是邵堕泪从燕狂徒那儿盗出来的。
他把假的丹药,诱使雍希羽将之取去,献给朱大天王,想借刀杀人,可惜屈寒山不知,中途将之夺攫,想奉献给你,以是威迫我这样作……”萧秋水一壁说着,场中己断喝连声,萧秋水径自说着不问断,李沉舟也耐心专意地聆听,但场里已去世了几人,伤了十多人,为的是争夺这伪“无极先丹”,己无暇理会萧,李二人,哪还有功夫去路听他的话。

李沉舟故意问:“那么,这丹丸是有毒的?”

萧秋水大声道:“是的,这丹丸含有剧毒!

这时只听“哎唷”,“哎唷”,“哎唷”连声,西岳饶瘦极已夺得一枚丹药,连伤杀数人,生恐别人来夺,便一口吞服下去。

众人眼红耳赤,全在争夺这每颗可匆匆进一甲子功力之药丸上。

哪还有功夫去听他们的对话?就算听得见,也不愿意相信。

萧秋水目睹此状,叹了口气,道:“难道这天下上,真话部不如假话能教人相信?”

李沉舟笑了一笑,道:“那大概是由于真话比假话难听之故。

又在这时,又几声惨叫,九九上人已击倒了几名打劫者,拿得一丸在手,欣喜欲狂,哈哈一笑,吞服下去,一壁悬想着他功力陡增一甲子的幻梦,边打边狂笑。

萧秋水只觉不寒而栗,只管面前有着如许之多人,但在颇杀声中,萧秋水只觉自己乃在非人间界之中。

李沉舟很理解地看着他说:“你别自责,说什么也没有用,他们不会听的。
”这时木归真与储铁诚已各夺得一颗,仰首吞下,储铁诚还边服边用双剑一扎,把一个抱着他伸手要拿丹丸的人,割得肠子都流了一地。

李沉舟偏首道,“那真的三颗,是让你给吃?”

萧秋水怔了怔,道:“是宋姑娘见告你的吧?”

李沉舟笑道:“是”他忽然狡侩得有种眩人的俊美。

“我早知道这药是假的。

萧秋水动容道:“你在试探我是不是在骗你?”

李沉舟望定他,说:“由于你未曾骗我。

萧秋水沉默良久,才道,“幸亏我不会骗你。

李沉舟微笑望定他:“幸亏。

这时剩下的一颗“无极先丹”,你争我夺,但以雍希羽功力最高,他喷出毒水,击退众人,有些人沾上了,狂嚎打滚,十分痛楚,雍希羽捉住一丸,往四剑叟处一抛,疾喝道:“我来断后,快回献天王!

四剑叟中,鸳鸯剑叟一拿捞住药丸,断门剑叟,闪电剑叟。
腾雷剑叟连忙组织剑阵,以抗强敌,众人因这是末了一粒丹丸,都全力相争,而柔水神君因被剑王盗去丹药,自知失落职,伯朱大天王怪罪,更全力反抗。

两方面比武下,因各门各派人多势众,朱大天王的人大感压力,就在这时,饶瘦极,九九上人,木归真等犹未知足,还要攫取此丹丸,包抄袭去,闪电剑叟首先遭了殃,被杀得身首异处。

萧秋水霍然而立,道:“他们曾跟我并肩作战过,我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只见场中数人惊呼:“他,他吞下去了!

“给他吃了,糟了!

柔水神君正杀得性起,听如此说法,莫名其妙,返头一看,鸳鸯剑叟脸上一个诡异的笑意,雍希羽颤声怒问:“你……你竟然私自吞食了?”

众人见丹丸已无,皆颓然住手,鸳鸯剑叟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像偷吃了糖又怕被大人查觉的孩子,直勾勾地望着雍希羽。

柔水神君怒气冲天,大喝一声,杀将过去,才下到几招,鸳鸯剑吏己现凶险、忽而半空又多了两柄剑,因“五剑叟”伯仲情深。

总不愿柔水神君搏杀他们的兄弟,以是以三战一,竟与柔水神君雍希羽拼斗了起来。

其他的朱大天王同党,见几个首领头子乱作一团,一时都不知帮谁是好,真是尴尬非常。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尖呼。

原来群豪中有一女匪,间隔西岳神叟饶瘦极很近,乍见饶瘦极的样子,不禁发出一声骇然的尖呼,一壁还颤动手指指向饶瘦极,竟骇晕了过去。

众人因此都狞头望去,只见饶瘦极神色又紫又蓝,五官齐溃,七孔流血,但他自身,犹未所觉,还带了一个极得意的表情。

这情景十分胆怯,众人都骇然说不出话来,饶瘦极见众人望着他,神容都很惊怖,还以为他因功力陡进,神光隐现,表情愈发得意。

九九上人本陶醉在他服得妙药美梦之中,忽见饶瘦极如此,不觉闻风丧胆,叫道:“饶兄你……”

话未说完,饶瘦极“凸凸”两声,两只眼珠子,竟自眼眶里滚了几下,竟连耳朵、鼻子都剥落了下来,嘴巴也裂了开去,众人尖叫,胆子小的人连手上兵器也握不住。

饶瘦极这才“咕哆”地倒下。
九九上民气悸胆寒,忽见众人又望向他,神色又是跟望向饶瘦极相似,只是更为惊悸,他双手摸着自己脸孔。
猛见自己双掌皮层剥落,血肉糜烂,他尖叫道:“我……我……我是不是也逐一”说到这时,声音愈薄,愈是尖锐,到了末了,只有风声的嘶嘶之声,丝毫不针言音,“突突”二声,他的眼珠子也飞落出来。

那边的储铁诚怪叫道:“这是什么药!
这是什么丹药!
”一壁叫一壁吐,脸上已开始变色。

只听“呼”地一声,一铁衣人超越众顶,落在萧秋水身前,一把揪起他,嘶声道:“快拿解药来!

萧秋水摇芦嗟叹,向木归真道:“没有解药。

木归真扬掌要劈,李沉舟也叹一声道:“你去吧:“一拳击出、木归真的胸膛便陷了下去,鲜血狂喷,喷到一半,变作蓝色,众人急忙退闪,木归真却已身亡。
他身死了,肢体才开始糜烂。
储铁诚看在眼里,脚都软了,哭声道:“这是……这是什么药。

他的牙齿已被李沉舟打崩,提及来口颤声之故、甚是可怖,有人己掩脸而逃,有人更蹲地呕吐起来,萧秋水道:“我也不知道,这药原来是朱大天王的长老邵堕泪用来毒去世他主子的毒药,现在邵堕泪己去世,解药也没有了。

鸳鸯剑要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嘎声道:“为何你…你起初不说?!

萧秋水嗟叹道:“我已经说了。

众人细想了下,隐约记起,萧秋水仿佛有提过……但那时大家都杀得性起,你争我夺,哪有心听?

这时储铁诚已“嗖嗖”两声,也是眼珠子飞掉出来,许多胆魄比豪的人,也不忍看,掩目退避,鸳鸯剑叟长叹一声,大声道:“替我转禀天王,就说我临去世前还对不住他!
此刻代他身死,也算恩断义绝了。

说罢、横剑自刎,尸身栽在他两个兄弟的臂膀里。

众人大感索然,纷纭退去,剩下的不到百人。

第五章 铁骑银瓶·东一剑西一剑

李沉舟叹道:“你争我夺,到头来便是这样的结果。

萧秋水蓦然反问:“若果你不知这些丹药是假的,是不是也投身于争夺之中?”

李沉舟沉思良久,终于道:“是的。

萧秋水点点头道,“我吃了三颗”无极先丹“,一颗是给邵堕泪逼服的,还有两颗,是宋姑娘顾全我……”

李沉舟颔首笑道:“这些药明珠都有跟师容提及,师容转告了我……她也服了一粒,一粒留给了我。
”李沉舟笑意里有说不出的狡猾,又有说不尽的好看:“她还说你是个真君子。

萧秋水正想说话,忽然山下远处,传来犹近在耳边的叱喝:“呔!
权力帮的小子!
快滚下来!

萧秋水一听这语音好熟,李沉舟却微笑道:“赫!
你们何不自己爬上来!

他随便漫声一说,声音却是开扬悠悠地传了开去,这时山巅“飓飓”射入了两逍人影,又急又快,所带起的衣袂劲风,令在场中群豪眼都睁不开来。

众人只觉面前一花,场中多涌现了两人,都身着白袍,一个银发金冠,一个白发银冠,都是道人,在场中年轻,中年乃至老年一辈,大都不识得,但有数名高龄高手,却神色大变,有一名还“咕哆”一声跪了下去,颤声叫:“祖师爷饶命。

众人不知以是。
这两名老人也下去理会他,银发金冠的温然呼道:“谁是李沉舟?”

却见李沉舟也站了起来,态度甚是恭谨有礼,众人正奇怪这两人来头好大之际,忽听萧秋水上前见礼,毕恭毕敬地呼唤道:“晚辈拜见两位前辈。

原来这两人不是谁,正是在丹霞岭上,巧救萧秋水与宋明珠的武当名宿:铁骑道长,银瓶真人!

铁骑,银瓶两人,著名的是剑,掌,内功三绝,尤其是内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至高无上的阶段,但他们当日,因不知萧秋水己服“无极妙药”,几丧命在萧秋水手里,一贯到如今,他们两人,心里还暗暗感激萧秋水的部下留情。

二老一见萧秋水,想起丹霞之败,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铁骑笑道:“小子,你也来了,姑娘呢?”

萧秋水脸上一红,想起当日在丹霞谷中的荒诞事,旖旎情景,银瓶端详了他一下,即道:“唉呀,怎么还是内功好,武功不济呀!
”敢情他一眼就看出了萧秋水的功力与身手不调。

萧秋水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铁骑又嚷道:“这里有没有李沉舟在?”

李沉舟沉冷的站了出来,道:“我便是。

铁骑打量了他儿眼,喃喃道:“很好,很好,”银瓶也叹了一声,向铁骑道。

“英雄出少年,这句活真是没错,看来我们早该退休啦。

铁骑苦笑道:“不过还得办完此事才走。

艰瓶也苦涩的道:“这事儿不好办吧?”

铁骑道:“就算办好,也要觅个好徒儿,单靠不雅观里的庸才,怎能继续你我的衣钵?”

李沉舟从中截断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铁骑道,“你有无一个部下,叫做柳随风?”

李沉舟点点头。
铁骑轩眉道:“那便是了。
他在浣花萧家,杀了我派掌门太禅以及总不雅观主持守阙;我要替我的徒孙们雪这个耻,报这个仇。

银瓶道:“少林听说也丧了掌门天正。
还有七大高手中排第四的木蝉。
排第五的木蝶。
以及排第七的龙虎,据悉武功排第三的木叶和排第六的地极两人,也要前来金顶找柳五报仇雪恨……”

铁骑道:“又听说你在此地夺得《忘情天书》,你武功应已不错,加上《忘情天书》,那怎可以!
……以是我们先凌驾来,要先木叶和地极之前会会你……”

银瓶道:“你快叫柳五一齐出来。

李沉舟笑了。
他的笑宛如彷佛春山般悠远,又似狐狸般狡猾,可是非常好看:“是谁见告你们我在这里拿到‘忘情天书’的?”

银瓶道:“一封信。

李沉舟问:“一封信?”

铁骑肯定隧道:“是一封信。

李沉舟忽然扬眉问:“你们之以是得知我在这里,还有《忘情天书》的事,都是由于收到一封信?”

大多数人点头或应是,少数人因戒备而缄默。
李沉舟笑意里有说不尽的椰榆:“为了一封神秘的信,我们莫名其妙的在峨嵋金顶,大杀一番……”

萧秋水忍不住问,“那未以前‘战狮’古下巴被杀的传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沉舟答:“古下巴那一行人,确是柳五和刀王等所杀的。
我本来就把蛇王包围在峨嵋,古下巴等人假借游览之名,想救走他俩,而古下己原来是武林四大世家‘慕容,墨,南宫,唐’家中之慕容家门人,来意不善,似故意收揽蛇王,故我敕令杀之。
”李沉舟目中第一次有一丝毫,一些微的愤然:“以是,也因此暴露了行踪。

银瓶奇道:“那未说,这里并没有《忘情天书》这一回事了?”

李沉舟笑道:“《忘情大书》却没有,‘无极妙药’却是先闹了十几条人命。

银瓶道:“不管有没有,我们还是武当派的人,武当那一宗血案,还是要血债血偿的。

李沉舟笑道:“武林中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本便是常事…”

两位剑,掌,功力三大绝,不才早如雷贯耳,但两位也知下知道。

在我帮内,本有四大护法……“银瓶变色道:“九手神鹰”孙金猿和‘翻天蚊’沈潜龙早已去世了……

李沉舟却紧接着说:“还有蓝放晴,白丹书二人……”

只听铁骑,银瓶二人一齐叫了出来:“东一剑,西一剑?!

李沉舟笑道,“正是。

铁骑、银瓶有他们的当年。
他们年轻的时候,更好勇斗恨,势如破竹。
但也有一对难兄难弟,像他俩一样,在江湖上大大有名。

那便是著名的“东一剑,西一剑”。

东剑蓝放晴,西剑白丹书,他们两人,在江湖上曾制造了不少血腥风暴,当然这一步步逼使东一剑,西一剑终于与铁骑,银瓶对决的到来。

他们就在天山一战。

这一战下来,真是震天动地。
四人都还活着,但从今往后,铁骑。
银瓶束发为道,东一剑,西一剑也归属权力帮,不再似当年之连袂闯荡江湖,肆无禁忌。

这一战对这四个人,影响都极大,使得他们都一度萌生退志。

但这两对人,却始终灌也没服过谁,他们知道彼此还活着,就不断地苦练下去,大概便是为了日后兔不了的一战。

而今这必届的一战,居然来了,而且就在今日。

这时忽听“空当”一声,置在金顶崖边的钟,溘然飞起,里面涌现两道电一样平常的闪光,飞夺铁骑,银瓶之脊梁!

蓝放晴,白丹书,险些可以算是近百年武林中两个绝异的人。

他们剑法定诡奇,倏忽,快急一起,迄今邪派剑术之中,尚无人能超越过他们的。

铁骑,银瓶二人,出名的掌,剑,内功三绝,剑法乃得武当阴柔之正宗,掌法以得武当绵实的颠峰,至于动力,成绩之高,恐怕未必在当年武当派鼻祖张三丰之下。

铁骑,银瓶二人,素知东一剑,西一剑锐利,如单打独斗,正面相搏,其结果未可预知。

可是这一刹,大变骤然来。

那口巨钟内,竟然便是东一剑,西一剑藏身之处。

两道剑光,微若萤火,但迅若急电,已刺人了铁骑。
银瓶的脊梁内。

东一剑,西一剑两剑皆命中。

就在这瞬间,铁骑,银瓶内力的深厚,才完备显露出来。

他们一齐转身。

东一剑、西一剑“啪啪”两声,两剑齐折。

剑尖仍留在铁骑。
银瓶背内。

铁骑,银瓶转身,出剑。

东一剑,西一剑利用断剑,一格。
铁骑,银瓶出掌。
掌劲“砰”地打在东一剑、西一剑胸口上。

然后东一剑,西一剑的身躯就飞了出去,飞过之处,溅洒了鲜血。

但二人身子尚未到地,溘然一扭,又向山下掠去。

铁骑怒喝:“别逃——”声音忽哑。

铁瓶断喝:“追逐一一”声音已噎。

两人跄跄踉踉,但身法依然十分迅快,直追而去。

场中只不过一下子,又没了这四人的踪影,就似一场来得快又去无痕的噩梦一样平常。

地上仍是留有触目惊心的鲜血。

有的是东一剑,西一剑两大高手的身上淌出来的,有的是铁骑。
银瓶两老前辈身上淌出来的,更有的是武林群豪在舍去世忘生的争斗时所流下的。

在场中眼力锐利的高手都看得出来——东一剑,西一剑虽施暗袭,但武功与银瓶,铁骑,绝不致相差太远。

现下东一剑,西一剑身负重伤,权力帮仅剩的两大护法,只怕难存了,但武当派的两个名宿,只怕也是一样。

对付这两名武功绝世的道人,李沉舟由始到终,都没有出过手。

萧秋水忍不住道:“不公正。
这不公正!

李沉舟偏首问:“若何不公正?”

萧秋水跺足道:“这便是你的部下,偷袭铁骑。
银瓶,算什么英雄豪杰!

李沉舟侧脸道:“东一剑,西一剑与铁骑,银瓶武功相仿,但稍逊半筹,这我是知道的,他们同时也是宿敌,白丹书,蓝放晴二人要杀两个老道,那绝对是力有未逮的,难道我硬要规定他们面对面一对一的比武吗?那岂不是置这二个替权力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人于去世地?如果是你的兄弟朋友,你又忍心这么做吗?以是我既不鼓励,也不阻挡;我不脱手,已经是很好的了。
如果是你的弟兄,眼看要去世了,妨不论他们脱手得光明不只明,但你能忍得住不插手吗?嗯?”

萧秋水一时无言。
李沉舟笑笑又道:“实在要作为一个武林高手,首先要耳听八方,眼不雅观六路,而且随时防患于未然,更常先置自己于绝地……铁骑,银瓶,武功虽高,但难免不免太天真,还不适宜干这险诈江湖。

萧秋水沉默良久,终于举头,目中闪耀着精厉的光芒:“我不知道你说得对不对,但贵帮之以是腐败,子弟之以是声名极恶,也便是为了这个,随时可以为目的而不择手段,乃至改变了原则来迁就手段,并不惜弃信背义。

李沉舟长笑道:“一门一派,是非曲直,岂有如此大略?闻少林一脉,门户森严,门规更是天下有名,但也出了木蝉。
木蝶这等卖友求荣的人……”李沉舟缓声道:“木叶、豹象两位大师,可以为然?”

他的声音虽平和,但悠悠地传了开去,只听山间传来了极深厚,端静的声音:“阿弥陀佛,人谁无恶,惟佛是善。

只见山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两名僧人。
一名僧人,满脸皱纹,形同朽木,但双目湛然,背负长形布包。
另一名僧人,十分精悍,黑须满络,但目光甚是慈和,腰挂戒刀。

李沉舟笑道:“这次峨嵋金顶,真是热闹,冲着我李沉舟的面子,竟来了这么多前辈高人。

在场中的武林高手,听说是木叶、豹象两位大师前来,都纷纭为之动容。

原来少林寺除了行踪跪秘、不知尚在人间否的抱残长老外,还有七大名僧:他们师兄弟七人,在少林寺中各掌要职,名满江湖,天正便是大师兄,也是武功最高者,却已在萧家剑庐中,为权力帮徒所伏杀。

其他二师兄木叶,掌少林达摩堂、藏经楼要职,严然少林派副掌门人之势,三师兄木蝉,掌罗汉,后悔二堂要务。
四师兄木蝶、则掌诵经堂。
后来这木蝉,木蝶二人,皆是柳随风之部下大将、终为武当太掸真人所杀。

五师兄地极,掌理少林寺监。
六师兄龙虎。
为少林掌刑。
却为叛逆杀于川中。
七师弟豹象,掌任普渡堂。
现下天正,木蝉,木蝶、龙龙虎纷纭己逝,剩下的只有木叶和地极,豹象三人。

而今豹象与木叶,已经上了峨嵋金顶。

萧秋水忽然想到很多事情。

他想到几场他所经历过的大战役。

一萧家剑庐与权力帮之对峙,一公亭中:“四绝一君”,十九神魔和自己一组人之对抗。
五龙亭里:两广十虎。
权力帮和自己的一伙人厮斗,外传寺内:权力帮“八大天王”中的高手和朱大天王的部下之厮杀……

——还有重返浣花萧家时,古深,齐公子、八大门派高手、大侠粱斗等与权力帮“八大天王”中的四大天王之一役,到了后来,连少林关正,龙虎,武当太掸,守阙都出动了,还引出了柳随风,和他的“一杀、双翅,一凤凰……”

但本日的情形,更加剧烈。

峨嵋金顶上,聚拢了四大门派掌门,以及各路豪杰,还来了少林高僧木叶与豹象,武当名宿铁骑与银瓶,朱大天王的长老章残余,万碎玉,乃至还有权力帮的两大护法:东一剑和西一剑。

逐一彷佛有什么大气候,止在切近亲近……

萧秋水不禁挑上了双眉。

他创造李沉舟正在怪有趣地望着他。

大敌当前,李沉舟不去把稳木叶与豹象,反而在把稳他。

李沉舟问了一句更令他费解的话。

“你知道我最喜好用的是什么武器?”

萧秋水摇头。

李沉舟微笑着,举起他一双拳头。

他的手秀气,他的手指有力,他的掌色红润:他的手指长而肤色白。

他那既像写诗,更像画画者的手,可是他握紧了拳头。

“我不相信武器。
”他说:“我只相信我的拳头。

“拳便是权。

“握拳便是握权。

“出拳有力便是权力!

“小人物不可一日无钱,惟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以是我们比昔年的金钱帮更壮盛,更强大更人才济济!

“以是我只相信我的拳头!

李沉舟握着拳转过身去,遥对豹象和木叶。

“少林寺对天正被杀之事,一贯铭心镂骨,最紧张是由于贵派方丈,武功可说已臻超凡入圣之境界,若不是去世于暗杀,是不可能败北的。

木叶细聆到这里,低说了一声:“善哉。

李沉舟笑道,“少林数百年来名震天下,独树一格,向未见什么门派能把少林的实力消灭,这次天正既亡,但仍有木叶大师在,确是少林之福。

木叶道:“檀越过奖。

李沉舟道:“大师未出家时,是著名的‘心明活杀派’的才子,剑术已到了能卸剑,驳剑、心剑合一的地步,而且也是一代暗器名家,‘满天星’‘雨洒长街’这几位暗器前辈,都曾在大师部下吃过大亏。

木叶谈谈一笑,“可惜后来遇上唐老太太,没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

李沉舟笑道:“唐老太太绝足江湖,武功神秘莫测,大师能在她部下活命,己实属难得:“李沉舟定定隧道:“以是不才要与大师过招交乎,定必要非常小心,非常确当心。

木叶大师脸上紧皱的纹彷佛松弛了一些,精悍的目色略带一丝蔼意,道:“李帮主只管脱手无妨,贫僧能不开杀戒、就尽可不造杀孽。

李沉舟一揖,微笑道:“谢了…”

木叶大师双目仍如电光,盯住李沉舟,道:“今日我不找你,帮主也定找上少林,以是请恕贫僧放荡。

李沉舟微笑,信步辇儿入场内。

众人纷纭让出一大片空地来。

李沉舟衣袂飘飘,白衣悠然,微笑候于场中。

本叶大师长念:“阿弥陀佛。
”向豹象大师深深一揖,豹象道:“方丈保重。

木叶道:“如果不测,主持之职,还要师弟劳心。

豹象惶然摇首。
“师兄不可说这不吉利的话。

木叶道:“无所谓吉或不吉,我有剑,乃慧剑,剑斩统统妄幻。
少林基业,尚要师弟垂顾。

豹象凄然道:“是。

木叶缓步而入场中,沉静坚忍得就如一块木石。

风来。
木叶的僧袍飘,李沉舟的衣袂飘。
众人围不雅观的心,也犹似被风吹送出了口腔。

木叶犹如朽木,朽木不动,任风吹过。

李沉舟却如个存在的事物一样平常,只存在于空无之中。

萧秋水;得手心发汗,他想,假如柳五柳随风在场,虽犹如一缕清风,但衣快,木叶,轻尘见处,尚可觉察人存身在;李沉舟的存在则如那青衣江上的一叶扁舟,已融入了天地之间。

他不明白李沉舟如何能达到这种博识的修为。

这是武林中极主要的一战。

白道中仅存的实力:少林寺代任掌门,佛法博识。
武功渊博的木叶大师,要与名震天下,且执武林牛耳的第一大帮帮主李沉舟决斗。

这一场战役,局势是如何,真不堪设想,但围不雅观之人,无一不想目睹此场战役,无一乐意离开。

李沉舟微笑道:“大师,你的慧剑呢?”

木叶缓缓解上背肩的长包,一层又一层地,解开那极沉重的包裹。

他一壁解开,一壁说话。

“这剑是一流的剑,是从一位武林朋友处借来杀你的。

“我以前练剑,后来能御剑,御剑时已鲜逢敌手。

李沉舟客气的应:“是。

木叶又道:“未出家前,我己练得驳剑之术,创‘心明活杀’剑法,当时可谓剑术之俊彦,而当之无愧。

李沉舟彷佛绝不惊异木叶大师的自赞自夸,反而唯唯称是。

木叶接道:“但我剑木的真正开始,乃在少林。
在少林我练得慧剑,慧剑乃斩统统牵绊。
即剑便是佛。

这时他的包裹己解至末了一层。
那长形的物体必定是极度宝贵的剑。
这未出家前已是一流的剑客仰天喟然道:“后来我再得天正方丈大师兄的指示,又打破了‘慧剑’的阶段。
成了‘无剑’。

“无剑”两个字一出口,他的手溘然伸出!

他的下发出了喷鼻香火一样平常的光彩。

他的手融于火,调于水,溶透天地。

他的手便是剑!

乃至不是剑!

而是无剑!

那包裹有没有剑,己不主要。

木叶的手才是剑。

木叶一出剑,李沉舟就倒飞出去。

众人让出那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空有串串茅花飞过,煞是好看!

李沉舟的身形就如茅花,不像他自身卷起的,而是被风吹起的。

他溘然倒后而飞,白衣遮住了太阳,成了黑的物体。

太阳被遮,木叶脸上笼罩了阴影。

他一壁疾退,一壁发出暗器。
六七十种暗器。

但李沉舟没有追击。

太阳又是一亮,李沉舟己落了下来。

他落到人群的第一栏去,溘然挥拳,打倒了一人。

倒下的人赫然便是豹象大师。

豹象大师踏地吐血,他手上已握着一柄闪亮寒芒的戒刀。

李沉舟在他脱手之前击倒了他。

第六章 木叶豹象·章残金万碎玉

李沉舟不先打击木叶,而先击倒豹象,便是由于他已看出,这少林新任掌门木叶大师的剑法,已臻化境。

以是他一说话,先赞颂木叶,道出木叶大师的武功实力,让木叶。
豹象等人俱错以为李沉舟必聚精会神,决斗木叶,殊不知李沉舟第一个先要剪除的是豹象大师。

豹象大师,自幼投师少林,为少林和尚中,杀性最强、杀气最大的一人,但他为人品性慓悍,虽每造屠戮后,皆十分仟疚。
他的一口戒刀.曾击退过十次以上对少林的迫犯,适才木叶向李沉舟脱手之际。
豹象已操戒刀在手。

但李沉舟辞然倒飞,不管他是否会为卫护木叶而前后夹击,先击倒了他。

豹象大师倒下。

这时木叶大师漫大的暗器纷纭落地。

李沉舟步如飞燕,凌空反抄,暗器如雨,落在他翻飞的双袖里、

木叶大师见豹象倒地,目眺欲裂。

他猛剥开末了一层布帛,只有剑,没有鞘。

这已是真剑,不是无剑,而是有剑。

木叶杀心已起。

李沉舟忽然袖于一卷,已在围不雅观的一道入腰畔抽出一柄长剑,

这下鹊起鹞落,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道人只会晤古人影一闪,白衣倏飘,李沉舟已窜向木叶、

木叶刺出一剑。

无空、无活、无生、无命。

这一剑尽是去世机。

去世气自剑锋带起。

可是去世意陡止。

李沉舟手中的鞘,及时套住了木叶的剑。

木叶的剑有了鞘,即是裹起了层层布包。

这剑又回答了它“无”的状态。

它纵有力量,己发挥不出,以是统统又活了。

以是木叶只好去世了。

木叶的确不同等闲,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打出暗器。

十六八种暗器。

李沉舟要杀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生命的代价。

可是李沉舟一摊手,也发出了暗器。

刚才他接的暗器,木叶的暗器。

一霎时暗器全部射了回去,有的回旋,有的急转,有的反弹,有的剧撞,全部打在一起,把木叶的暗器全打落。

然后李沉舟的拳头,就似闪电一样平常快、迅雷一样平常有力,击中了他。

木汁萎然倒下.

如同一张朽叶一样平常。

李沉舟轻松地拍手,没有丝毫骄态,但也不谦抑,只是清闲地踱回场中。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地,木叶、豹象两位大帅自地上急跃而起.

木叶大师是藏经楼主管,他通达无数心法内息的修练,以是李沉舟的拳头,虽已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却不能使他立即去世亡.

豹象大师则练就一身铜皮铁骨。
李沉舟搏打他时,仍存待大部份精神留神木叶大师的脱手,并未用尽全力,李沉舟的一拳,只击裂了他的肺俯经脉,亦未能即刻使之毙命。

他们倒他,直至强提一口气,倏然掠起,力扑下出。

李沉舟回顾时,他们已抢出了人群。

李沉舟没有追。

萧秋水却“咦”了一声。

原来木叶大帅适才踏地的所在,留有那柄剑。

那柄剑落地时,又与剑鞘分开:那么好的剑,那道人的剑鞘根本罩它不往。

暂时使它消逝了光芒的是李沉舟神奇的手,而并非剑鞘。

那柄剑斑剥,迂腐、古意,只有剑锋口一处,隐冷地闪着。
一种似波光似水光但又如毒蛇蓝牙般的寒芒。

这柄剑萧秋水认得。

而且非常熟习。

由于这柄剑便是宝剑“长歌".

萧家,剑庐,见天洞,神象前。

七星灯火晃闪,供奉拜祭的三牲礼酒,架有一柄剑,

一柄萧家历代风云人物闯荡江湖的佩剑。

从架着的剑身之斑剥、迂腐、古意,可以见出这些己归天的英雄人物昔日各类风云业绩。

萧家祠供前所奉祭的,便是这柄剑。

古剑"长歌”.

古剑长歌!

萧家的镇门宝剑,竟落在少林代理掌门木叶大师的手上!

萧秋水立时闪过木叶大师适才的话语:

“这剑是一流的剑,是从一应武林朋友处借来杀你的.”

长歌宝剑既在木叶手中涌现,莫非父母的行踪跟少林也有关系.

萧秋水因想到这甩,险些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真的一壁跳起来,一边叫喊,一边追。

可是负重伤遁逃的木叶和豹象大师,又哪里能因他的呼唤而停滞。

萧秋水见父母可能有,必急如焚,不顾统统,一手抄起地上的剑,狠命追去。

萧秋水内力虽强,轻功却不高,少林高僧大都在嵩山奇崖高下习过轻功提纵术,既发足在先,萧伙水就很难追得上,但萧秋水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父母亲的丝索,怎可轻易放弃,于是发足力追。

萧秋水一起追去,开始犹见地上血迹,再追下去,只有凭直觉判断、他推断受伤者的情理与行踪,经由了来时的骑鹤钻天坡,到了著名的九老洞。

原来峨嵋山志上载:峨嵋山有七十二洞,个中以“九老仙府”称著,位于峨嵋最幽胜处,寺字依山峰而立,故名“山峰寺”,寺瓦是银制,并在万历时御赐大藏经全部,贝时经、菩堤叶经、均由印度迎来寺中.

相传轩辕黄帝未访广成于前,先遇见九老洞的九老、问其姓名,则为天堇、天任,天柱,天心、天辅,天冲、天宫、天莲、天因,轩辕因之题此洞名为“九老仙府”.

九老洞财神殿旁,有许多小洞,个中一洞,可通达洗象池乃至笔架山,并有“神水”可疗顽疾,但洞小非蛇行匍匐前行不可,并岔路极多,走错者极难回出,故尸骨填塞洞间者甚众。

九老洞又有冬西二入口,洞内黝黯,雾气蒸腾,蝙蝠飞行,蛇鼠匿付,在当时很少人敢进去探索。

萧针水追到那儿。
溘然听到掌风和剑风的声音。

萧秋水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凌历的掌风和如此锐利的剑风声.

剑风又响起时.萧秋水的耳朵又有被撕裂的觉得,掌风回荡时,犹如大锤敲击在心腔上.

萧秋水见讨龙虎大帅的"霹雳雷霆”,也目睹过屈寒山的"无剑之剑",但前者与现在的掌风与剑风一比,都变成了犹如小儿持木剑嬉戏追打一样平常。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场而。

洞中有八个人在竭力厮斗。

这八个人都盘膝而坐,头顶上白烟袅袅,虽都是一流武林高手的气态,但是都似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八个人不是别人,都是萧秋水所熟习的人。

这八人赫然便是:铁骑,银瓶、木叶、豹象以及东一剑、西一剑和章残金、万碎玉。

现刻的场面所形成的对峙是:武当的两名著宿和少林的两名主持当然联手,而朱大天王的两名长老和李沉舟的两名护法,也正在并肩作战。

共同点是:这八人,都受了伤。

东一剑、西一剑乃给铁骑、银瓶所掌伤;铁骑、银瓶背部亦为蓝放晴、白丹书二人所刺中背脊;章残金、万碎玉、木叶、虎豹四人则俱为李沉舟所伤。

现刻这八个人,亦即是雄霸一方的五宗大派中地位极高的老前辈:却由于各种不同的状况负了重伤,又因各所持的态度而拼搏起来。

萧秋水到的时候,拼斗己近尾声。

大家萎然垂坐,汗湿全身,显然无力。

萧秋水膜拜过去,扶着木叶,急问:

“大师、大师,你醒醒,晚辈有事请教……”

木叶的眼力。
己缺了神采,勉强举目问:“你……檀越何人……”

萧秋水正想答话,银瓶却一眼已瞥见了他,叫道:“小子……你……过来……”

萧秋水趋近过去,银瓶气喘吁吁隧道:“你来得……恰好……真好……我是受了伤,要不然……我和铁老儿的掌……剑……内功…三绝,天下无人能……及……”

萧秋水见对方气息若如游丝,知其难久于人间,黯然应道:“是……是……”

银瓶怪眼一翻,啐道:“是又何用!
快……我跟你投缘,我把内功心法都传你,你要证明给……给后世的人看!

萧秋水怵然一惊。
铁骑接道:“我…传你掌功……剑法,你去跟我宰了他们!

萧秋水匆忙摇首:“道长、道长……我……我不是武当弟子,怎能……?”

铁骑费力喝道:“胡说!
传功全靠机缘,不一定同门同宗,武当近年来没有人才……你小子有才份,恰好传我俩的衣钵……你…你不受也不成!

萧秋水还想谢绝,但铁骑,银瓶二人,已不管统统,向他讲授内功心法,剑气掌劲起来,萧秋水情知这是绝代奇功,而且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两位武林前辈眼看就要不支、盖世奇功眼看就要绝灭,萧秋水更不忍拂逆,以是他存心听,全神去记。

萧秋水记性强过人,但一贯未曾好好练过武,但他因功力殊强,再修练其他武学。
便是十分随意马虎。
可谓一点就通,开始只是存心不想违逆铁骑、银瓶的美意,但一旦听的着迷后、便浑然忘我,潜心学习.

如此年夜约一十对时,铁骑,银瓶一壁以一手抵住萧秋水之“命门穴”,“龙尾穴”,一壁授以武功心法,萧秋水一壁强记去世背,一壁设法交融贯通,又边觉得到内力源源涌来。

又过了一个对时,萧秋水大汗涔涔、犹如自大梦醒来,发觉铁骑,银瓶已经坐化,他大吃一惊、却听一人悄悄道:

“你本来为啥事找老僧?”

萧秋水一看,原来是木叶大师.

萧秋水立时记起他追来这里的目的,忙递剑恭问:“大师,晚辈是浣花剑派第三代弟子萧秋水……”

木叶“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萧檀越之子……”他神色惨白,遍无红色,唇边仍不断涌溢山鲜血。

萧秋水忙问:“晚辈目睹大师以此剑战李沉舟,但此剑原属家严所有,不知……”

木叶苦笑道:“正是,你父亲谐同令堂等人,自剑庐隧道,脱困而出,潜来少林,本来……”

萧秋水急问:“本来若何?!

木叶叹道:“本来己逃脱仅力帮之追踪,却不知如何、让未大天王得悉,沿途截杀,浣花一脉,全军覆没……阿弥陀佛.”

萧秋水轰隆一声,只觉脑门一阵漆黑,真如金星直冒,只觉找遍了千出万水,忽然都绝了路,绝了路了。

木叶叹道:“我与七师弟遇上令尊时,他已奄奄一息,见告我‘天下英雄令’还留在剑庐,幸好没有携带出夹,否则心给朱大天王搜去,而岳太夫人……却己被西夏所掳……”

虎豹大师接着道:“令尊把浣花宝剑交给我们,嘱我们要寻回‘天下英雄令'我们赶到烷花溪,才发觉方丈大师兄、福建少林主持等皆已被杀,故赶来峨嵋,决意要李沉舟交还个公道,可惜……”

虎豹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下去。

萧秋水呆立原地,也看不出特殊的悲哀。

他悄悄地的看着木叶和虎豹,这两大武林高千,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李沉舟所重击,已濒临去世亡边缘。

木叶忽然胆魄一寒,并不是由自他此刻身体的残弱,而觉得出一种从未碰着的骇人怖人的杀气,来自萧秋水没有泪的双眸。

萧秋水再望向倒于地上的铁骑、银瓶的尸体……能节制武林力挽狂澜奋救天下的正道人物,难道都这么一个个……!

萧秋水忽然跪了下去,“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木叶困难隧道:"我知道你想求我什么。
”他向虎豹困难他说:

“少林与武当,同为武林正宗,然各有归依,至多联手御敌,向未结合同盟,所奉所信亦自相异,无法合一同心,想是天意…只可惜两派身手,博瀚深远,也因各持已见,未有领悟会通。
今日我俩既无望生回少林,不如……”

虎豹大师缄默良久。
“我少林及武当精英,尽殁于近日的江湖变动中,武林大局,确要人掌持……,就算背了门规,但为了天下人之福扯,我们也要违悼一次了……至于……至于两家所长,能否贯通合一,成一代宗师,则要看檀越的资质福份了……”

木叶微笑道:“如此甚是。
你起来.”

萧秋水茫然起立,木叶大师道:

“你杀性太强,易喜易怒,本不合于空门子弟,亦不适于玄门门人,但要对付权力帮、朱大天王这等人,则非要你这等人不可……”

木叶一只手轻按萧秋水额顶,语音低微,萧秋水聚神静聆,未几二入如贴合一起,身上飘升白烟袅袅……

虎豹大师默涌一阵,也柑掌往木叶之背贴去,并传少林练功绝技心法.

如此三人黏合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虎豹大师"咕哆”一声栽倒下去。

木叶大师长诵一声,圆寂端然。

只有萧秋水,瞑目未睁,依然在递增的内力与剧变的武功中沉洒忘返。

又过了良久、良久。

萧秋水一跃而起,居然收势不往,头顶“砰”地撞在洞岩上。

这一下吓得萧伙水一跳,全力猛收,但额顶依然撞中坚硬的岩石、扑簌簌一阵连响,数块岩石被撞得粉碎。

萧秋水跌撞几步,出得了洞,只见洞外优有微弱的叱喝之声。

萧秋水定睛一看,只见四人已心有余而力不敷,在奄奄一息中仍作殊死战。

这四人居然便是章残金、万碎玉,与东一剑、西一剑。

铁骑、银瓶因悉心勉力使萧秋水武功匆匆进,以是早殁;木叶和虎豹也口心力交瘁,使萧秋水尽得真传后亡毙。
然而东一剑、西一剑与章残金、万碎玉却拼搏至今,胜负未分。

萧秋水才出来的时候,这四人己奄奄一息了。

东一剑蓝放晴首见萧秋水,竭力叫喊上,“喂,你来。
”萧秋水走了过去,蓝放晴嚷道:

“你给我过去,把他们给杀了,如果他往左闪,你走寅位,剑捏天子决,有"白虎奔雷”,剑尖取他‘保寿官’,如他往有闪,则‘五环鸳鸯步’,右‘采花灯’,左弓箭梢打,剑走中锋,若他退后,扶掌拦剑、你抹剑走‘天池势’,横扫他‘采听官’……”说到这里,蓝放晴叫道。

“这招就叫“东日飞升’!

萧秋水听着,不觉仿照起来,蓝放晴等四人因已累倒.真所耗尽,故能指示,不能出招。

萧秋水深觉这一招高妙无穷,正在这时,那章残金气呼呼隧道:

“喂.小伙子,假如你使那一招,我既不退也不闪,右掌作切,左掌使斩,向剑身剑腹施压力,反刺你的‘凌灵’、‘福堂’二穴,兼打‘好门’、‘天仓’.那老鬼所教的一招,不是全都破了?!

萧秋水本觉东一剑那一招“东日飞升”,已是精妙无穷,如今一听章残金的拳招,才知道是破解得天衣无缝,而且反击得令人无法招架。

只听章残金叫道:“这招叫‘残金破兵’,便宜你了,小子!

四人为争一时之意气,斗争方酣,这时听西一剑白丹书叫道:

“不怕。
小子,你以右时反撞,问打‘中堂’,踏子午马、再转灯笼步,溘然上路出剑,以九道剑花夺其‘山根’,记往,剑出要快直,但剑意如太极,意在圆先.”

白丹书一样平常一说,萧秋水忙寻思默记。
这时章残金一听之下,神采揪然。
萧秋水豁然而论,几次喜得飞跳起来,这招的确是制住刚才那一招“残金破兵"的最好方法。
萧秋水喜问。

“这招叫什么名堂来着?”

白丹书道:“书剑恩仇!

原来东剑蓝放晴、西剑白丹书是权力帮的扩法,数十年来,跟朱大天王部的长老章残金、万碎玉斗得誓不两立,也成了棋逢敌手,年夜家研究的招法,亦险些即为克制对方的招路而设的,蓝、白二人着重剑法,章、万则看重掌式,止好打个棋鼓相称、都俱为剑掌之精华。

章残金一时暗澹,万碎玉却在稍加思虑后,即逍:“有了,他吸气退七尺让开六尺……”

萧秋水不解,即问:“吸气又怎能先闪后避共十三尺呢?”

万碎玉被打断,甚是不喜,怒叱:“傻瓜,你气纳丹田的动作,分两次做,一次由鼻嘴吐纳一次由毛孔呼出,退时以踝运力,闪时则用趾步掌握不就行了?只要有三十年以上的内力修为便得了.”

萧秋水十分聪明,一听就懂,但这种掌路身法却十分逆行倒施、萧秋水一时也无及多想,万碎玉接道:

“你再施分筋错穴手,拿他左腕,但沉肘反蹲,跳虎步上,右掌穿插他‘旗门穴’,右掌劈脸……这招叫"玉石惧灭”

萧秋水稍为一呆道:“不可能。
既是‘虎跳’,如何取‘旗门’……”

万碎玉怒骂:“小兔患子,虎跳时沉膝走玉环步不就得了?!

萧秋水一听,完备通达,大喜谢道:“感激前辈指教,这招连消带打.确能破去‘书剑恩仇’!

只听东一剑叱道:“胡说。
我只要走卯位,起震位,出掌双锋贯耳……”

这四人轮流争讲下去,虽无法动手,但依然要在一个青年陌生人面前争个是非,也不顾别人学到了多少,到了末了,四民气生恐怖。
怕自己无招解对敌招,萧秋水即可过来杀掉自己,以是更把祖传法宝绝招都抬了出来,而萧秋水又天生聪悟,加上四大高手指示,只要一点不明,四人便争相纠正。
四人犹如泥足深陷,越吐露越多的秘技。
切实其实不可整顿。

这四大高手的剑法、掌法,确实是冠绝大下,萧秋水默记接管,真是受益良多。

直至四人声音逐渐低微了下去,原来各已油尽灯枯,心力全耗,而他们大部分绝艺,已皆传授到萧秋水身上去了。

他们起初指示得非常之快,后来越说越慢,因一样平常或熟捻的招式都己使尽,他们必须公开绝招或再创新技,始能破解对方的高招。

然则以更是伤神。
这四人已濒临去世亡。
章残金这时正要思筹要挡白丹书的快剑连袭,苦思道:“……我先以左手‘铁闩门’,再平睁破排,以全刚出洞逼走……至于末了三剑……末了三剑嘛……”

白丹书的连剑共十七式,末了三剑尤其是“出剑如龙,收创若松”,气势无尽,章残金等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其他三人亦然,章残金只好说;

“我只好……用右鹤顶法拍打,右马提……提到左马之后,中兴上…大庆刺虎势……拼个……拼个同归干尽……”

章残金这一说,其他三人,都“呀”了一声,但亦都无法可想,连白丹书出剑,纵然各自弃招,也无法自救。

四人神色惨变。
萧秋水一贯在倾听,并比作招式,以求准确,现下忽然道:

“为何不走丹阳势,以双剑切桥,脚踢游龙,向削来之剑势闯破,反而能置之去世地而复活呢?”

四人一时大悟,都喃喃喜道:“是……是…”章残金侧了侧脸,皱眉道:

“晤?不对,假如双剑切桥,又如何游龙步势呢?”

萧秋水一笑道:“把少林扎铁桥马之端庄,融入武当圆形弧势发力于腰中,便可以完美无缺了.”

四人不禁都颔首恍悟。
万碎玉倏然神色惨变,涩声道:“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原来四人都沉耽于彼此比斗厮杀之中,绝不觉意萧秋水这年青小伙了的本身,而今乍闻萧秋水能斟悟破解他们的执迷处,尽皆失落色!

但此刻萧秋水己兼怀少林、武当、朱大天王、权力帮八大高手之所长、已经不是任何个中一人所能敌,更何况这八人惧已靠近瘫痪垂死之边缘呢!

萧秋水道:“我是萧秋水.”

东一剑蓝放晴神色惨白,呆住了半晌,忽然问:“如果九子连环,剑走官位,一星抛月,左脚迫你右趾,剑取印堂,…你怎么破解?”

萧秋水绝不犹疑答:“抢在剑先,剑尖飞刺来剑剑身,即可破之,是为‘飞星刺月’,专破‘一星抛月’式。

东剑蓝放晴忽然长笑三声,然后口吐鲜血,惨笑道:“很好,……。
尽得我之真传……没有想到我临去世前……还不明不白……收了这么一个……天质聪悟的徒儿……”

蓝放晴说完了这句话,猛喷出一口血箭,缓缓仆地。
白丹书沉雄地瞪着萧秋水,问:

“如果对剑法比你高强但胆气不如你之剑手,要用什么剑法对付?”

萧秋水不假思虑,即答:“剑愕之剑.”

白丹书一怔,问:“何谓‘剑愕之剑’?”

萧秋水神速隧道:“即以冒死剑术,不借以剑愕作为打击,如此神勇必能毁碎对方剑锋之剑的锐气.”

白丹书一拍大腿,断喝一声道:“好!
可以成为我西一剑高徒而无愧……”

话未说完,己断了气。

东一剑、西一剑先后毙命,只剩下章残金和万碎玉二人。

二人相顾良久。

章残金问万碎玉:“我们要不要问问他,看从我们那儿学了多少?”

万碎玉道:“好.”

章残金道:“你问吧.”

万碎玉道:“真正的掌功,是掌的哪个部分?”

萧秋水爽然答:“真正的掌功,是全身,不限于手掌一隅.”

万碎玉满意点头。
章残金紧接着问:

“若一双手掌被高手所制,你若何?”

“连掌势于全身,反击!

“如因掌受制甚至全身无法动弹?”

“则弃剑.”

“剑?”

“弃剑即弃掌。

“弃掌?!

“是。
弃掌如弃履.”

章残金看见万碎玉,一字一句隧道。

“够狠,能果决,方才是掌法,他比我们还绝。

万碎玉没有答,章残金见他双目紧闭,已没了声息,方才知道他已去世了。

章残金举头望向萧秋水,道:“这便是名震天下的‘残金碎王掌法’,你要好自为之.”

萧秋水道:“是。

章残金望向万碎玉的尸身,又望向白丹书、蓝放晴的尸首,苦笑道:

“几十年来,一贯到这凡日来……我们如生如去世地拼斗……而今却有了一个共同的徒儿……”

他又笑了一下,笑意里有无尽讥俏。
“你们先上路了,怎能留我一人?……这世间路上,我们已走得厌了……黄泉好上路呀……”

他说着眺望山谷远处的云彩,喃喃道:

“真是寂寞……”

萧秋水侧了侧耳,要向前去谛听清楚,然而章残金头一歪,却已去世了。

萧秋水在云雾间的山坪上,缓缓拔出了古剑。

云雾逐渐透来,似浸过了古剑,古剑若陷若现,终于看不见。

萧秋水逐渐运真力于剑身。

剑身又逐渐清澈。

剑芒若水。

这剑身就似吸云收雾一样平常,把云雾都吸入剑之精华内。

“几时,它才能饮血呢?”

——杀不尽的仇人头,流不尽的英雄血!

萧秋水望着霜霭白云,想起很多很多的往事。
父亲英凛、慈蔼。
卒劳的脸孔,变得好太好大,罩住了天地,罩住了统统。
他又仿佛,见到他慈慧的母亲,在绣着他的征衣。

…仿佛是炊烟直送,晚霜初莅,母亲在灶下煮饭,一道一道的菜看,总是几手操劳,平凡的菜色也成了好菜。
父亲在咳声中磨剑,在某次他发热的时候,用温厚的大手摸压他的额头。

……依稀是浣花一脉,众子弟在洗擦准备过新年,男男女女,春风得意,并皆以不谣烧菜煮饭为耻。
聚在一起小赌恰情,亚婶,阿霜逢赌必输,阿黄最烂赌,有次病得起不了床,还是要上桌来赌,可环、巴仔最不会赌,乱开乱下注,结果输到"仆街……"炮竹声响,一家欢快融融,还有“十年会”的人,更是张灯结彩,帮忙打扫……

可是现有都没了。

权力帮来了,摧毁了浣花剑庐,朱大天王截杀,杀害了父母,就在少林寺不远处。

只剩下寂寥的萧开雁,失落踪的萧易人,没有的萧雪鱼……

还有在这山头上——萧秋水和他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