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三代厂长变主播”“厂二代半年赚200万美金”……最近，“厂二代”“厂三代”“接班”等关键词频频登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许多家族企业的年轻接班人在网络上十分生动，或分享事情日常，或感叹经营不易，不禁让我们感慨：他们，确实跟老一代厂长们很不一样。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民营经济发展壮大，老一代厂长捉住机遇，攒下家业。如今，一批80后、90后年轻人接过了父辈的接力棒，他们不仅要实现家族企业的有序传承，更要完成传统制造业在新环境下的改造和突围。
浙江是民营经济大省，省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规模以上工业中民营企业数量打破5万家，占比92.2%；新设民营企业46万家，占新设企业数的93.5%。可以预见，未来几年内，会有越来越多的“厂二代”“厂三代”接班。受教诲程度更高、视野更开阔的年轻厂长，能不能扛叛逆务？又会给制造业带来什么变革？深入绍兴、宁波、台州的制造业企业，探求答案。
三代接棒传承聪慧与韧劲
从诸暨高铁站向北行驶十多分钟，能够看到连绵的低层楼房，这里聚拢着各大工业园，以机器、纺织家当为主。
“厂三代”金晨与“厂一代”金国裕 见习 周林怡 摄
走进个中一栋淡黄色外立面的厂房，巨大的自动热卷卷簧机正将一根烧红的铁棒卷绕成弹簧形状。这里是浙江裕荣弹簧有限公司，总经理金晨是名90后，2017年从加拿大留学返国后，接过家族经营了近50年的弹簧厂，成为一名“厂三代”。
“现在公司里的人称我是小老板，叫我爸爸大老板，叫我爷爷老老板。”金晨笑称。不同于身边许多想要冲破标签、开辟出一番崭新奇迹的“厂二代”“厂三代”，在金晨眼里，这样的称号，更多意味着一种家族企业传承的自满感。
韶光回溯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江苏的村落落率先兴起“办厂热”。金晨的爷爷金国裕作为在江苏事情7年、有着一手妙手艺的弹簧师傅，被诸暨八七房村落的村落布告和生产队队长请回老家办厂。
1974年，金国裕靠着一台柴油发电机、一张台虎钳桌，带领全村落开办了八七弹簧厂。村落里有了家当，农人纷纭“洗脚上岸”，实现了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5年内，八七房村落18岁至50岁的农人险些全部进厂。1984年，浙江省政府发布《关于加快发展州里企业的多少规定》，良好的政策环境，更是让像八七弹簧厂这样的州里企业如鱼得水。金国裕回顾道，当时3万多平方米的厂房，一年产值近300万元。
然而，韶光久了，由于工人的劳动数量和质量难以准确衡量、统计，员工干劲不敷等问题浮出水面。所幸，八七弹簧厂受到时期的又一次垂青，而这次把握住机会的，则是“厂二代”金纪荣。当时，浙江实行屯子家庭联产承包任务制，金纪荣积极相应，“花了一个月韶光谈论，包括厂房、业务、利润的分配，既要考虑集体又要考虑个人，希望大家要富一起富。”
浙江裕荣弹簧有限公司车间内，自动热卷卷簧机正在作业。
老工厂很快有了新面貌。1988年，弹簧厂正式实施车间承包经营，将7个车间分配给农人个人承包。不到两年，企业总产值就翻了一番，1995年更是达到7000万元。也是在那时，浙江州里工业产值占到全省工业的半数以上，浙江成为全国州里企业发展最快的省份之一。
2001年，金纪荣在老车间的根本上成立新公司。在起名时，他特意在两代厂长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合为“裕荣”，寓意传承。
接力与传承，仍在上演。随着像金晨这样的新生代走入工厂，引进了新思路、新方法。如今，在裕荣公司，手工弹簧已被自动扮装备取代，车间内，电子屏上清晰记录着产品进度、生产数据、设备运行情形，过去须要辗转几个车间才能找到的图纸，现在，能够随时跟踪查询。
三代人接力办好弹簧厂的故事，无疑是浙江许许多多家族企业的缩影。从村落办企业、包产到户，到如今的转型提升，几十年来，浙江的制造业中小工厂茁壮发展，其背后既有经济政策的助推，也有浙江民营企业家代代相传的聪慧和韧劲。
“八七房村落的大部分弹簧厂已经由‘厂二代’‘厂三代’接班了。”诸暨市大唐街道柱嵩社区党委布告楼厚表先容。不止于此，在诸暨市新生代企业家联谊会，146名成员中就有104人是“厂二代”“厂三代”。
推动转型 探求新的治厂之道
仔细比拟浙江制造业中小工厂的几代厂长，会创造，只管他们在经营理念、管理办法等方面有诸多差异，有一点却十分相似：对技能的不懈追求。
上世纪80年代的州里企业家们，从昔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发展起来，每每靠的便是一门手艺。比如，八七弹簧厂的创办者金国裕，15岁就去上海学习弹簧技能，从手工卷绕、弹簧定型等根本手艺学起，末了成为厂里大家敬佩的弹簧师傅；从前经营华康蛋糕厂的陈仕球，买了村落里第一台蛋糕机，不断调试配方、研究新品，该品牌至今仍在诸暨当地深入民气。
新生代厂长对付技能更是重视。调研中，不少接班者表示，在父辈的影响下，始终将技能摆在企业发展的核心位置，只有不断推动技能创新，才能得到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敢于创新是年轻一代接班人光鲜特点。”浙江省发展方案研究院家当发展研究所高等工程师俞翔指出。当制造业进入转型阶段，向数字化、智能化、品牌化升级既是工厂生存须要，也是大势所趋，而成长于互联网时期的新生代们，自然而然成为这场转型浪潮中的“新力量”。
在台州市三门县，浙江双丰化纤株式会社董事长俞赛格，在接手家族企业后，就率先将智能扮装备、数字化生产引入工厂。
“我评估了进行数字化改造的投入产出比，包括产能、能源花费等，终极创造这笔投入完备是值得的。”出生于1992年的俞赛格，在纺织业摸爬滚打已7年多，认为老工厂的设备改革势在必行。他主导并推进的自动化生产线项目，一年内实现了产能翻倍，并且能够生产高强、低紧缩、色丝等十余种工业丝产品，基本覆盖涤纶工业丝行业的所有产品类型。
不仅如此，俞赛格还在公司实行了数字化管理系统，联通生产、管理、仓储、发卖等环节，从而推进订单的顺利交付。“以前采购、发卖订单一样平常通过电话，很随意马虎涌现订单错漏，采取数字化系统后就一览无余，方便管理了。”俞赛格表示。
目前，通过智能制造推动企业转型，已经成为新生代接班人的共识。除此之外，不少“厂二代”“厂三代”作为互联网原住民，在公司管理、发卖渠道等方面，也在利用新技能、新平台实现改造。
比如宁波的95后“厂二代”王宇松就把目光瞄准电商行业。他在1688电商平台注册了家族品牌“喜海”的网店，还找来专业美工设计制作产品图片，成功拓宽线上发卖渠道。去年，“喜海”的一款可折叠的小铝板桌，创下了一个月卖出7万把的发卖记录。“厂二代”、宁波博衍环境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阮雪薇则挑起了公司数字化管理的大梁。她创造老一代工人习气于用纸张填单、口头对接需求，常有疏漏，便实行线上办公系统，实现“无纸化办公”。
“虽然在传统制造业实行这些新鲜的数字化工具难免碰着阻碍，但我始终相信大方向精确，办法总比困难多。”阮雪薇说。如她一样，这些带着无数新想法的新生代，选择跨进厂门那一刻，便下定决心要闯出一条和父辈不同的治厂之道。
向外探索 走出行业舒适区
俗话说，创业难，守业更难。
和白手起身的大部分年轻人比较，“厂二代”“厂三代”们无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然而在接手企业后，他们也越来越意识到：老板并不好当。中小民营企业近年来面临着劳动力紧缺、盈利空间压缩等难题。在繁芜多变的环境下，走出舒适区，推动行业变革，迫不及待。
宁波博衍环境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阮雪薇（左）与工人互换。
不久前，来到宁波，这里因中小民营企业发达而有名——全市超130万户经营主体中，民营经济占比97%，1万多家规上工业企业中，98%是中小企业。毋庸置疑，这里自然也是“厂二代”“厂三代”集聚地。
走进鄞州区的一栋商务楼内，一间装修风格简约明快的办公室令人面前一亮，仿佛置身于当代艺术画廊。这是广告公司“厂二代”宋琼晔二次创业的办公园地。
2010年，接手父亲创立的宁波威远城广告有限公司后，宋琼晔就很快意识到这一看似利润大、实际上人力本钱高且高度依赖客户的行业，很难做大。为摆脱传统家当布局的束缚，宋琼晔果断改变了原来高度依赖大客户的盈利模式，同时将业务拓展至短视频、电商等核心领域，让岌岌可危的传统业务实现“以旧换新”。目前，她能够将发卖额稳定在一年600万元旁边，是父亲管理公司时的6倍。
俞翔认为，目前海内劳动力上风减弱、地皮本钱上涨，同时环球制造业竞争压力不断攀升，要想提升中小企业的竞争力，必须要主动进行创新，优化家当布局，提升综合竞争上风。
卡拉美拉袜子生产车间
诸暨的“厂二代”蔡姗妮同样也捕捉到这一趋势。在父辈耕耘袜业多年的根本上，她创立了自己的企业——诸暨市卡拉美拉科技有限公司。2016年，蔡姗妮创造在ToB（面向企业）市场中，公司主打品牌的路径并无上风，自己设计的创意款很快就能在市场上找到替代品。于是，不顾分销商反对，蔡姗妮强行转向C端，即消费者群体。
“七八十个大客户，说放弃就放弃了？往后别人不买你东西怎么办？”蔡姗妮的母亲陈仕球替女儿焦急。那时，袜业工厂在原创设计方面普遍薄弱，更多采取供货给分销商，再由分销商发卖给终极客户的经营模式。但蔡姗妮却很坚持，顶着货色积压的巨大压力，从注册网店、设计产品、渠道营销，再到后来的直播带货，一点点在C端电商市场站稳脚跟。2022年，卡拉美拉全渠道发卖额达到3亿元。
蔡姗妮正在事情室修正袜子样稿。
“我们这一代接班人，面对不断变革的市场环境会更加敏锐，也更敢于考试测验。这也是家庭给了我们‘输得起’的底气。”蔡姗妮表示。的确，与老一辈比较，新生代在决策上每每更加大胆、冒进、敢于试错。而正是这份“豁得出去的底气”，让他们能够把目光放远，瞄准企业转型的新机遇。
这些创新实践，既回应了当下中小工厂转型过程中的寻衅，也呈现了新一代厂长的探索——一壁，是“回看来时路”，对老工厂的技能、管理、理念进行升级；另一壁，则是“举头谋未来”，通过瞄准新增长点、拓宽赛道，找到中国制造业升级的“新解法”。
